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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忆青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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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尘草’乃世间奇株,属烈性*,传言足量时,能使服食者记忆消散,宛如新生。初见于世时,多被邪人用做不正之道,后朝庭出面将此药尽毀,只专由潭州曲家限植。因培栽艰难,且上报官府,此药在民间已渐化传说。两个多月前,曲氏正值壮年的当家暴斃于一家乡野客栈,七窍尽剜,腹裂膛开,死状极为可怖。此案各郡尽已遍传,潭州府衙设重金緝凶。

“数月前,家中遭横祸,家父与家母……,我与影儿侥幸逃出,影儿惊吓过度,几近痴傻。”似是陷入回忆,明月定定望着帐顶曳晃的灯影,面色渐渐冰寒,“曲氏当家是曾是家父的旧友,我带影儿至潭州向他求‘绝尘草’,他念及旧情,愿意相助。”

江休的心愈加抽紧,七窍尽剜,腹裂膛开啊!何事竟至于此!

明月突然轻叹,“大哥,影儿生得太美对吗?她很象娘亲,娘亲也生得太美!祸端啊!”

隐约猜出大概,江休心下疼痛,“容貌受于父母,己之无过。”

“‘绝尘草’本是烈毒,需药引相辅,那禽兽觊觎影儿容貌,竟将药引置换,以致影儿虽不记旧事,却身染寒毒,失声也是寒毒所致。那禽兽以此相胁要我将影儿送他,哼,说是替好友尽人父之道,无非想待影儿长大供他蹂躏!”明月突然侧面直视江休,缓缓笑起,“他死的很缓慢,很难看,大哥你知道吗?他的心,居然也是红的!”

江休静视一臂之外清寒笑着的小少年。见大哥眸中痛楚,明月心下动容,

“明月心已入魔,大哥不必为我忧心。影儿的毒即便解不了,也请大哥想法子抑住毒发。待我艺成,会回到氏族坐上主事之位,债,我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将双手举至面前端详,讪笑着,“我这双手早已不干净了,为得解药,也不在乎多染些腥咸!”

眼前尚带稚气的面容,因何变得残冷。不惜用毒也要抹去的,是什么样的记忆?独自承受着,竟致夜不能寐!

抓起大哥单手,与己十指相扣,“大哥自言逆臣之子,明月更是朝庭钦犯,请大哥莫再说那些连累的客气话,你我兄妹四人生死同心,此志不渝!”

江休千言在喉却无声,唯有用力回扣那握冰凉。

“大哥!明月有一愿相请。”明月突然欢欣笑语。

“你说。”

明月认真地睁大双眼,“请大哥苦心钻研,制出长生丹,好让明月长命百岁,一定要活过影儿、活过小翼、活过大哥,活过那闭关神仙。”

行医以来惯见生离死别,人若亡,最伤的不是亡命之人,而是活着的至亲。眼前心大过天的小人儿,想要充当大家的守护神啊!怜爱地抚了抚晃在眼前的小脑袋,淡笑着,“你这是在咒我们。”

“大哥快些休息,明日还要出诊,我仍去啃那药典五卷。”

跃下榻步出两步,明月猛然回身扑近,面露‘垂涎‘之色,江休惊得双目圆睁。

“哈哈,大哥怕了?放心,小弟不是那程家小姐,断不会对大哥夜狼扑食的!”看着大哥的尴尬干笑,明月禁不住大笑,为大哥将被角掖实,帏帘垂放。

隔着榻帏,隐有烛光微明,勾出俯案夜读的小身影,江休凝目静思了阵,恍惚中安然睡去。

待明月醒来,竟是趴在榻中,日已高照,案上有大哥留的字条,人已出门巡诊,让自己在客店内候着。略作收拾下了楼来。

“李大叔好!”明月向掌拒问好。

“懒小子,睡到现在才起!你哥在二街口献艺呢!原釆江先生笛子吹得那么好!”

明月稍愣,拔足向街口奔去。跃上高墩,越过层围人群,兰株般的少年执笛清吹,面上似有些羞涩,却决无退缩之意。

一曲毕,人们纷纷掷出铜板碎银,叮咚脆响,击疼了明月的耳鼓。眸中渐渐泛起湿意,勿勿转身急奔而去。

“年节将至,用过午膳后,你去置些物件!”江休返回客栈,将银袋递与正在‘研读医书’的明月。

笑着的将银袋放在手中掂了掂,明月探询地盯着大哥。

江休略别开面,淡然轻语,“方才去程老爷府上结了诊金。”

明月微微眯起了眼,仍是静默瞧着大哥。江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握着茶盏急饮一大口,不想竟呛住,厉咳不已。

急为大哥拍抚后背,眸光扫过那已红透的耳根,明月心下轻哼,说个小谎就这样,比影儿还不济!

在心中精打细算妥当,明月硬扯着大哥游逛于闹市。

布庄内,江休坐在一旁静候,眼光随着在绚丽彩绸中小身影游移。影儿的,小翼的,自己的,大哥的,师父的,明月挑挑拣拣,不亦乐乎。回身望在屋角等候的大哥,让人忆起往日年节时,娘亲带着自己逛店,爹爹总是毫无不耐,和熙暧笑着在一旁静候。

明月扬手将大哥唤近,各色布绸披上江休肩头,反复比划着,“还是青衣最衬大哥!”

江休心中融融,“你的呢?”

“好看吧?”明月将月白素锦往身上一裹,作玉树临风状。

江休淡笑不语,眼中分明透着欢喜。

连一旁老板娘也被逗乐,“小公子,很俊呢!”

“这个做舞裙如何?”扯过一块妍桃轻纱纺,见大哥挑眉,明月歪首坏笑,“清曲配曼舞,包管赚多三倍!”

怔了怔才明白过来,江休耳后又泛烧,“男儿着女装歌舞,名节有损!”虽是假扮男儿,也该有个男儿的样子。

明月笑得更欢,名节?小翼的名节哦,未来江大侠的名节不保啊!

奔波了近两个时辰,紫米油盐、吃穿用物、一笼鸡,两狗崽,三包菜籽,四枚玉板,五两老酒……,加上前日乡亲们的赠物。积雪山道上,两名苦力欢笑随行。

江休侧视一路抿着小酒的明月,“少饮些,莫醉了,伤身!”

“大哥,我开心呢!醉了好啊!”眼前浮出娘亲往日醉红的媚眼,娘亲,孩儿找到新家了。

“好什么!”江休将明月肩上重物移至自己颈下。

“好,好啊!嘿,嘿嘿!”磕磕绊绊,几乎歪出山道。

一把将人拉回,将负物全数挂在自己前身,空出后背,江休略曲膝,“上来!”

搂紧大哥肩颈,药香混着兰草气息溢入鼻间,歪首蹭了个舒服的位置,醉困的双眼渐合,无比安心,忽又轻轻笑起。

“又笑什么?”

“呵,呵,大哥,你---好---香-----”

江休面上腾起红云,身后之人却已带着甜笑,沉然睡去……

江翼欲哭无泪,腌菜是不用吃了,每日在鸡鸣狗犬中惊醒,忙着应付嗷嗷待哺的十几张嘴。大哥忙着缝制大家过年的新衣,娘娘腔整日躲在屋内,叮叮当当地不知弄些什么,小妹常安静坐在大哥身边,口里独享着果糖。师父更似已入化境,不理人间何月天。

吃过年夜大餐,兄妹四人着簇新棉衣聚在院中老梅下,明月神秘兮兮从怀中摸出四块白玉牌,“这是你我四人的‘长命牌’,你们都给我好生戴着,不然折寿的哦!”抬手先给小妹挂上,“影儿长命百岁!”。

影儿捧着细看,片刻甜甜笑开,口型说着,“莲花。”

“影儿真聪明!”明月抚着小妹乌黑发髻,另一手点着指让三弟把脖子伸过,“翼儿长命百岁!”

玉牌勒套上颈,江翼忙捏了细瞧,一面是名字,翻过另一面,是……“鸡崽?!”

“睁大眼看清楚,大鹏展翅!”明月额上蹦出黑线数条。

欺负我没下过山么,师父画上,哪有这么肥的大鹏,展这么小的尖翅。江翼委屈地戴好,不然折寿啊!

明月瞧他不情不愿,坏坏笑开,“翼儿,这玉牌还有个大用处,你若看上哪家姑娘,就拿这个把人定下,如此说来一块不够用哦,等二姐有银子,再给你个十块八块。”

江翼恼她调笑,扯下就要扔回。“哇,翼儿小亲亲,原来你要将玉牌送我啊!”明月窈窕挑眉。

“哥!” 江翼忍无可忍,急扯哥哥袖袂。江休沉沉呵笑,拍抚幼弟。

“大哥,你的!”明月踮起足尖,举着双手。江休低首让她挂上,“大哥长命百岁!”。

“茅草!” 江翼抢了看过后断言。影儿瞧了犹豫半晌无声道,“兰!”

“兰草啦!眼拙!”明月怒瞪三弟,说着将自己的递过,“这个呢?”

江翼扭眉端详良久,“狗啃月亮!”

影儿也狐疑看向姐姐,“水饺?”

明月露出挫败神情,可怜巴巴看向大哥,江休拿着定目一瞧,笃定道,“元宝!”抬手为明月戴上颈项,“明月,长命百岁!”

“昨天我梦见天师,他许我们每人一年一个愿望,影儿你先说!”

“我要和大哥学识字!”影儿口型话道,张开小手扑向大哥。

“姐姐也识字的,为何不向姐姐学。”明月鼓腮笑瞪。

冲姐姐吐吐舌头,转身攀上大哥臂膀。

“唉!哪有点闺秀的样子,大哥,影儿有劳你教导了,小翼你呢?”明月转向三弟。

“我要打败你!”江翼振臂高呼。

“哦?就凭你一日猪睡五六个时辰?”明月讪笑。“好,到我了,我要比你们活得都长!”

“我一定活得比你长!”江翼怒瞪。

“休想!”明月摆出毫无商量的架式。

“时候不早了,还要不要去峰顶看星星。”江休暖笑着,单臂抱起影儿向院外步去,小翼忙牵住哥哥空出的袖裾,别过脸去,不理坏心的明月。明月负手踱步跟行,不出片刻两人又横眉立目,一路追戏打闹着直上峰顶……

春花秋实,夏耕冬藏,时光如涓溪,淌过梦境般的青蓬山。影儿寒毒已解,在江休悉心教导下,已是温言软语,举止端雅的小佳人。小翼虽年年许愿,年年落空,却也出落成功夫俊俏的冷峻少年。明月在宁馨长夜中已学会安眠,虽仍是弓身紧扣银绡而卧,仍常常在那片红雾中惊醒,仍不喜灶间跳跃的烈焰。江休四季的衣着鞋袜已由乡里各色女儿包办,以他素朴的性子,怕是十载也穿不完……

初春的青蓬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相送那梅枝下惜别的青美少年。

“没有轻歌妙舞相伴,大哥吹笛该多么寂寞啊。”明月牛皮哄哄,笑视面前青衣如兰的淡雅男子,本想拽着大哥、三弟一块下山,师父那仙翁为何还要吃饭穿衣?唉!

江休垂目静笑,隐在袖中的掌紧了紧,心下愈发忐忑,“明月。”

“嗯?”明月早觉出大哥有话要交侍,只静心等候。

“俗世凶险,需处处留心,他日若倦了,青蓬山依旧相候。为兄------别无他物,唯笛相赠,此心长在!”

明月的心,扑通狂跳,面上渐渐浮出云霞,一把将短笛抓过塞入怀中,双眸飘忽得不知该看向何处,最后只得盯着老梅根结,恨恨道,“非得倦了才能回?待报完家仇,明月便赖在青蓬好吃懒做一世!”

江休唇角抿笑,眸光愈发柔软,凝视那晕染的粉颊,述不尽的欢喜与甜蜜。

明月正努力平抚面上热浪,眼角突然瞥见已等着心急,回头寻自己的三弟,面上更是滚烫,撇下只知泛笑的闷葫芦,急急迎了上去。

江休凝望渐远的月白身影,犹如直冲云宵的雪鸥,心头离别愁绪却已淡去,此心长在,我等着你!

江翼却尚在讶异中,生平第一次觉得,那个面翻红浪的娘娘腔,竟真的是个女子。

明月背着走累的小妹行于山道,影儿仍在轻轻抽泣,“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等影儿长大,就回来了。”

“大哥不会忘了我们吧!姐姐,我什么时候才会长大,长大就可以嫁大哥了吧?”

明月背脊微僵,侧面看向小妹羞红的俏脸。

“姐姐,我要快点长大,你说大哥会等我吗?”

凛凛山风刮起,吹散了心头涌云,明月轻缓笑起,“会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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