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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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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灵暗看见百里徒突然闭目,直挺挺的到了下去,而梦魇却逃窜着离开了,他没有追,只踏步接住了百里徒。

秦灵暗这番行为,不仅是因为他明白自己没有追梦魇的必要,更是因为习惯使然。

而正是阿白的谆谆教诲,和百里徒对秦灵暗的亲昵,才在不知不觉间让他养成了这样一个‘事事以百里徒为先’的习惯。

秦灵暗接住百里徒,见他面露悲恸之色,不由好奇起对方在梦魇里遇到了什么。

梦里,他发现自己正处在半透明的状态中。四周情景还很眼熟,是他的家。他看见自己的养父将自己送进修士学院,一本正经板着的脸,却掩饰不了眼底闪烁的关切和不舍。

百里徒记忆的门闸被打开,他红了眼眶,道:“父亲。”虽然那个人是他的养父,可他却把那人当做真正的父亲一样尊重。

之后梦境里的‘百里徒’进入修士学院,被测出有修炼天赋,被送进了夏季分院,穿上了红色的衣服,挂上了对应的院铃。

一路跟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快要遇到秦灵暗了。同时,望着面容普通的自己,百里徒摸摸自己现在这张好看的脸,勾唇一笑。

然而,之后的事却和百里徒的记忆大为不同。梦境里的百里家族和养父的确是覆灭消失了,‘百里徒’也的确被许多人排挤、打压、欺辱,可秦灵暗并没有来救他。他堕入泥泞,抛弃善良和人性,一心寻求力量,报复那些欺辱过他的人。过的一点儿也不快乐。

望着这段人生低谷的时期,他才知道,没有了秦灵暗,他的人生将会变成怎样。一种庆幸和恐慌袭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想现在就抱住秦灵暗,再也不放手。

梦中的庄通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但终有不同。他虽然一开始与秦灵暗比较友好,但之后和秦灵暗相处了,就对秦灵暗持有敬而远之的态度。最后,他和林浩然成为了朋友,两人关系好到‘可以为对方逃主课’、‘遇事可以为对方撑腰’、‘一起吃饭睡觉’等等。

梦中的林浩然锐气十足,机遇不断,美女如云。仿佛是上天的宠儿,只是他有时候也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词,如:‘二十一世纪’、‘电脑’、‘飞机’之类。

秦灵暗披着百里徒认识的外表,却与他接触过的那个人有很大不同。此人不学无术,贪财好色,爱面子,爱表现自己,自私刻薄,又仗着自己在内院有个长老祖父,得意的不行,总捅娄子。

程云表面上很好相处,暂且看不出多大问题。

荀冒对他很好,但他却不屑一顾,而是披着弱者的外皮,利用此人。因为他早察觉到,此人真实身份并不简单。

之后他历经万丈红尘,出来时才知道秦灵暗愚蠢的惨死其中。而包括程云、庄通、林浩然、荀冒几人,不仅活了下来,还获得了至高机缘。

知道秦灵暗死的时候,百里徒不敢相信梦里的一切。他抱头跪地,面色无血,一阵撕裂他身躯的痛自胸口和双目传来。他心中的,眼里的世界……终于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变得灰暗无色了。

梦境还在继续。梦里的‘百里徒’没了‘秦灵暗’,经历了诸般磨难,成了一方大魔头。他收小弟建立势力,泡美女发泄寂寞,杀人或是其他生灵亦是不计其数。他为自己建立了一座‘屠神宫’,成名后时常在那里寻欢作乐,无所事事,虚度时光。

然而这看似无尽的风光,实则是有尽头的。

那人黑发飞狂,黑衣张扬,面容清冷苍白如霜,宛如上天倾尽所有的美,将所有溺爱都尽铸进那人的身躯,才让他拥有了一身,令世人惊恐颤栗又痴迷倾倒的绝色风华,强大实力。

如此了得人物,不愧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魔头——百里徒(屠)。

梦境的终点,是林浩然杀了百里徒。

万雷轰顶,神兽群攻,法宝齐发。

大战三天,让那人最终华为灰烬,连灵魂也落了消散的地步。

自大魔头死后,世人庆贺着世上太平,却不知这虚假的太平才是战争新一轮的开端。

百里徒看透后,注意到了潜伏在梦里伺机夺杀他的梦魇。他抽鞭如附骨之蛆,没有一鞭不落在梦魇身上。

因为一梦,百里徒的心境和战斗力有了一层质的飞升。在他的梦境里,有红莲修为的梦魇被他逼的步步后退,最后被他一鞭抽散了身形,露出红色的晶石来。

百里徒握住水晶,一下子便从梦魇制造的幻像中出来了。一睁眼,他就看到漆黑一团中,秦灵暗朦胧的轮廓。感受着熟悉的气息,百里徒望着抱着他的人,一时所有想倾吐的话语都堵在胸口,噎在舌喉。

百里徒像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双臂紧紧缠着秦灵暗腰身,将脑袋埋在秦灵暗胸口。他眼泪如溃堤的水,从赤红的眼眶中止不住的溢出。

虽说大悲无相,可百里徒心中不止有悲,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现在,唯有秦灵暗能安慰他那刻脆弱敏感的心,也唯有眼泪能代替语言发泄他心中不安惶恐。

秦灵暗感到胸前的衣服微湿,知道百里徒是哭了。大约是梦中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吧,他这样以为,对梦境给人带来的伤害也深有感触,便一手揽住对方的肩,一边轻拍对方的背,动作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一下子就让百里徒安心下来。

百里徒感受着秦灵暗对其难得一见的温柔,眼泪涌的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他蹭蹭对方被他泪水浸透衣衫的胸膛,感受到微薄的衣料下对方那冰凉的肌肤和节奏清晰的心跳。让他的心脏又重新活了起来。

阿白见此,一开始还诧异秦灵暗这会子怎么这么温柔,搞得它都不认识自家宿主了。后来它才意识到,这不是想看到的么?既然如此,那它还纠结什么?

思此,阿白在心中为重沉尘默默点一支蜡烛。

人有时候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去做一些不符合平时会做的事情。比如现在的秦灵暗。他表露出罕见温柔的一面的时候,便没有人能够抵挡他这般相待。这样的他当真是又冷漠又温柔,让人忍不住倾心啊。

阿白正感慨之际,无意发现百里徒脑袋上的功德值正刷刷下滑,顿时失控大叫道:“百里徒的功德值!”

秦灵暗脑子一刺,拍百里徒背的手一顿。他将百里徒的脸从他怀里扳出来,愣愣看着对方头顶闪烁着凄惨红光的‘功德值:负……’。

阿白见秦灵暗看不懂,从旁贴心的解释道:“当初你没办法看清他的功德值,如今你可以看得见了,那些省略号就是无限负数的意思。”它声音虚的很。

秦灵暗道:“如果是这样,我还救能否救他?”

望着秦灵暗郑重认真的眼眸,阿白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真话就脱口而出了:“还是有机会的,不过你…为什么要救他?”我以为你知道以后会放弃。

秦灵暗道:“其实关于你问得,为什么要救他,我并没有太多想法。况且,我也只是问问,做不做得到还是两说。”

阿白道:“你可以赚取功德值,来抵消他所犯的罪孽。这样就是在救他。”

秦灵暗道:“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的功德值不行么?”

阿白道:“这我不知道,不过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秦灵暗不再说话。

从百里徒的视角来看,就是秦灵暗板正他那不安分的脑袋,正准备教育他一顿,之后又不知为何住了口。

望着那细长的眼眸,望着那清澈剔透的眼瞳,百里徒顿时觉得所有的害怕全部消失在对方的眼里。而他也只看得见对方,眼中、心里再容不下别人。

从旁跟随着两人的老辈见这副场景:

漆黑内壁内,白衣人捧着黑衣人的脑袋,神情凝重。黑衣人坐在白衣人怀里,手环对方的腰,望着对方,一脸沉沦之色。

季老道:“百里徒可比当年的我和袂花公公有福气。”他语气中毫无嫉妒之意,只剩下感慨。

只是多年后,知道真相季老才意识到,相比两人,他和姑苏天清,才是真正幸运的那对儿。

姑苏天清道:“这么说,岂不是在承认我们两个老怪物,还比不过两个孩子?”

季老道:“……”闻言,他玩起了消失的戏码。

秦灵暗回到现实世界来,他注意到百里徒还抱着他,便道:“你有事否?”

百里徒以为秦灵暗是在关心他对付梦魇的伤势,心头一甜,道:“我没事。”说着还笑了两声。

接着,两人继续往下。内壁已经从湿滑变得如地面般结石了,让两人近乎如履平地。

百里徒最近总是满面红光的,心态积极的很,每次在遇到梦魇时都第一个冲上去,一鞭子解决。这利索的处事方法,导致两人的进程很快。

在这里,秦灵暗不需要让百里徒渡灵力了。因为内壁内长着一种可以随时采食的‘鱼果’。此果可食,味道普通,形状如鱼,长在半人不到的小树上,所以名为‘鱼果’。

百里徒发现最近的秦灵暗格外温柔好说话,就像女生来月经那样性情大变。他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多持续几天,但是事不随人愿,秦灵暗第五天的时候又恢复了冷漠的状态。

当时,两人已经来到莲花最底部——龙宫内殿了。

刚进入的时候,一片湛湛的蓝色几乎晃花两人的眼睛。好吧,的确是晃花了秦灵暗的眼睛,让他短暂性失明了一阵子。毕竟长时间待在无光的地方,突然感受到强光,眼睛总会出点问题。

百里徒还好,影响不重。几乎是眼前一白,转眼间便看清了四周的情况。他看见秦灵暗漆黑的双眼空荡荡的,似乎不可视物了。

秦灵暗道:“百里。”在这种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懦弱的一面,只淡淡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百里徒道:“我在。”

秦灵暗道:“我看不见了。”他说的那么坦然,仿佛眼瞎对他来说就和平时睡觉那般不值一提。因为他的眼虽然暂时失明了,可他的心还没有。

百里徒道:“我还看的见,我……”

秦灵暗道:“那就麻烦你了。”疏远又客气的态度,让百里徒忍不住怀念起之前那个如‘姑苏天清’般温和轻柔,又好说话的人。

“不麻烦。”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不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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