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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关城内,总兵衙门府。

一位老者顺着推开的窗子遥望窗外,由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山海关天下第一关镇东楼。镇东楼威然伫立,几片白云在它的头顶飘浮,一片静谧的感觉,浑不似正处在刀光剑影的乱世。

这里好静啊,山海关!他想。作为这座关城的缔造者之一,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太了解了,甚至知道哪一块砖的位置。不远处的南部长城入海口老龙头,不但他曾经主持修建,那里还曾经留下过他的墨宝。

山海关,自明朝建朝以来,素有天下第一关之称。这个名称的得来与明建都北京有重要关联。山海关与北京城相隔不过三百多公里,是京师的护翼,更是阻挡关外游牧民族的最后一道屏障。

181年,明王朝开国之际,著名的徐达将军修建了这座城池,其主要目的,是为了阻挡元朝残余势力。因为元顺帝的残余部分逃到了漠北,山海关的位置正好处在京师与漠北的交会点上。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如今,元朝的势力被彻底剪除,漠北变成了辽东,但是游牧民族的势力依然存在,只不过,这些敌人更加凶狠,从蒙古到女真人,明朝挨打的局面似乎一直没有更改。

女真人比蒙古人更厉害,老者是这样想的。是的,这也是为什么自他的前辈戚继光大帅以来,所有有远见卓识的将领都如此重视山海关的原因。山海关是最后一道屏障,是底线,不能越过这个底线,越过这个底线,明王朝就完了。

山海关还是宁锦防线的最后一环,这个宁锦防线,他也是建立的功臣之一,当然,最有功的人,是还在监狱里生死未卜的袁崇焕。

由城里到城外,山海关已经形成了规模:由里面看,关城呈四方形,外用砖砌,四面均有关门,即东楼镇东,西楼迎恩,北楼威远,南楼望洋,城外设护城河,城南城北则是两座翼城,在主城之外,还有两座罗城,分别命名为东、西罗城,护城河则由其中穿过。山海关的东门面向辽东,那里就是他们老对手们活动的地方,他们要想越过这里,还得先经过锦州、宁远等几个军事据点。当然,过去并不仅仅只有这些地方,过去明王朝占据的地盘要大得多,但是天启二年的广宁之战,明王朝丢掉了辽东自沈阳、辽阳等地方的大片土地,最后不得不退缩到这最后的防线里。

那是耻辱的一战!关于此战的真相,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提起。此战的真正罪魁祸首现在还在狱中活着,但最不应有罪的人,他的头却被传首九边,早就成了鬼。这个人叫熊廷弼,当时任辽东经略,一度也是他的好友和门生。对于如何镇守辽东,熊廷弼曾提出过一个高明的战术,那就是以防守为主的“三方布置策”。“三方布置策”精髓是:以广宁为主,重点布防,抵挡努尔哈赤的精锐部队,在天津、登州、莱州置舟师(也就是建设海军)袭扰敌军侧后;经略驻节山海关,节制三方,徐图进取。针对努尔哈赤的强大骑兵队伍,这本是一个极其正确的思路。可惜的是,却得不到朝中群臣的支持,而反对最烈的,竟然就是熊经略的副手——辽东巡抚王化贞。

就是这个靠投靠阉党爬上来的王化贞,直接造成了广宁大战的失利。因为不执行熊廷弼的正确战术,他冒然躁进,盲目出兵,终于导致全军大败,一退百里,丢掉了辽东大片的土地,若不是熊廷弼出关相救,明王朝整个辽东都要失了。更可惜的是,这个大大的军事错误却让从来不满阉党作为的熊廷弼背了黑锅。朝中所有文臣几乎一致裁定,熊廷弼与王化贞同罪论处。

往事历历在目,他当时任兵部尚书,眼看着熊经略被锦衣卫刑拷折磨,眼看着他的妻儿老小被欺凌侮辱迫害至死而全无能无力,他知道熊经略其实一身好武艺,几十个锦衣卫都近不了身,他也知道为了防止他凭此脱身,锦衣卫先挑了他的脚筋手筋,再加了十三道酷刑,他一切全知道,但无能为力,因为那时他也自身难保。熊廷弼已经死了好几年,可真正的罪人王化贞还在狱中活着。今天,历史再次重演,这一次,遭到报应的是他最钟爱的学生,他在狱中,因为还有一点利用价值而苟活着,也许到了明天,等待他的是比熊经略还要凄惨的下场吧。而自己,依然是无能为力。

面对着镇东楼威武的雄姿,老者不无自嘲地想,在人祸面前,在昏庸无道的君主面前,在争权夺势的党争集团面前,固若金汤的城池有什么用?坚固雄壮的长城有什么用?长城守得住枪炮火箭,可守得住人心吗?人心都已经烂到根了,一段城墙,一座城池又有什么用?

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思路:“孙大帅,他们来了,都在门外,等您发话呢!”

大帅是一个尊称。但是在这里,却含着更深一层含义,在整个大明王朝,只有他这个大帅的称呼是含金量最高的,即使过去了两任皇帝,经过了无数将领,也无一人敢不承认这一点。

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明王朝最高军事长官孙承宗说道:“让他们进来吧。这么拘礼干什么?”

祖大寿、朱梅及祖大寿的副将何守纲还有赶来报信的吴三桂、朱国梓等人悄悄地进来,分两排跪下,祖大寿、朱梅在前,齐刷刷地喊道:“末将拜见孙大帅。”

“快起,快起。”孙承宗急忙赶上前,将大家一一扶起。

“你们都有变化啊。”孙承宗将朱梅、祖大寿一手拉住一个,无限感慨地说,“你看,大寿,你瘦了很多啊,真是人如其名,成了大瘦了,呵呵,朱梅,你也黑了许多,还有这么多的白头发了,一夜之间,青丝成白发啊。这一阵子真是难为你们了。”

祖大寿说:“大帅,我们——”见到了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不知怎么,他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朱梅见状,也掉了泪。

“不要哭,不要哭,行武之人,让后辈看笑话的。”孙承宗从怀中拿出手帕,要替他们擦泪,但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不要哭了,崇焕的事,大家都不要太过悲伤了,皇上毕竟还没有定他的罪。”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情不自禁落下了泪,喃喃道,“先是熊经略,又是袁督师,忠心为国的人竟都如此下场,这世道是怎么了?”

众人相对而泣,悲恸心情难以言表,吴三桂、朱国梓也不禁倍感伤怀。

“好了,好了,都不要哭了。”孙承宗拍拍两人的肩,像一个慈父在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看了看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吴三桂和朱国梓,慈祥地冲他们一笑:“这两位是?”

祖大寿道:“这是海峰兄的爱子朱国梓,这位是我妹妹的孩子,名叫吴三桂,现在在军中担任游击之职。你们还不拜见大帅!”

两人急忙要再度下跪,孙承宗阻住了他们:“不必客套,你们都是后生可畏。”他望着吴三桂,迟疑了一下,道,“你就是吴三桂?”

吴三桂头一次见到了威镇八方、名声极大的偶像人物,脸都激动地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点了点头。

“你父亲吴襄,可是官拜都司佥事,马上功夫非常了得的那位好汉?”

祖大寿插嘴道:“正是。”

孙承宗点点头:“不错,你和你父亲一样,也是一个好汉。”

吴三桂拱手道:“大帅过奖,小子不过一凡夫俗子而已,能入大帅法眼,惭愧之至。”

“不必谦虚。”孙承宗道,“你的事迹,京师尽人皆知,皇上还曾提起过你。”“啊!皇上曾经提起过我?”吴三桂激动得脸上放光,“他老人家怎么知道我呢?”

“皇上并不老。他和你差不多大,虽然天恩浩荡,但他依然很年轻。”孙承宗诙谐地说,“他知道你,是因为你曾经长板坡救父的事情。”

吴三桂的脸上露出了骄傲而又略带羞怯的事情。这确实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

这事发生在两年前,他父亲吴襄那时候正在祖大寿手底下当参将,一次出去视察边防,突然遇上了皇太极的大军,被包围个水泄不通。吴襄也是一员勇将,四处冲杀竟杀到了城门底下,眼看弹尽粮绝束手就擒之际,吴三桂在城门上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哀求祖大寿出去救人。但祖大寿害怕一旦打开城门,清军大部队就会随之攻城而入,断不敢开门。于是吴三桂请令,只带十几个家丁前去救人,祖大寿默许。

吴三桂只带十三骑出来,在万马军中竟然杀入重围,与父亲会合,爷儿俩一路冲杀,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后金军越围越多,一路追来,后来还是皇太极念其英勇,下令不得放箭,最后两人得以安全返回。皇太极熟读《三国》,当时不禁脱口而出:“这分明是长板坡里的赵子龙啊!”从此,“子龙”这个称号,就在辽东满汉两个阵营中传开了。这段经历,颇多传奇色彩,当时就被当成了军中的活教材广为传颂,后来由随军太监传到皇帝耳中,崇祯大悦,还口谕嘉奖。

吴三桂见孙承宗提起了这段历史,心中十分欢喜,道:“微微小事,岂敢劳大帅提起。”

“这不是小事,古人讲,忠孝两齐,你能如此孝顺,将来也必是个功臣。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武举出身吧?”

“是。末将是武举出身。”

“多大中的武举?”

“十六岁。”

孙承宗拍了拍吴三桂的肩膀:“好啊,少年得志。现在朝廷是文官当道,尤其需要你这样的武官。”

朱梅并不认识吴三桂,但对这个事迹也早就知道,这时也插了一句话:“你这样勇武,要是在我营中,我保你会有大好的发展。”

孙承宗笑道:“你就不用挖大寿的墙角了。边关紧急,大寿这里需要人才,比你还要迫切啊。”祖大寿道:“大帅说的是,只不过,也不知这边关之上,今后还是否有我祖大寿立锥之地。”

孙承宗脸色由祥和转为凝重,叹口气说:“大寿,你这次真的险些铸成大错。要不是朱梅阻了你一步,你到了宁远,就万难挽回了。”

朱梅道:“其实也不是我的功劳,是三桂舍死前来报信,才阻住了他,要不以我一人之力,这头倔驴哪能拉回来。”

“不错。”孙承宗赞赏地看了吴三桂一眼,“我来到山海关城,朱梅已经走了,城中没有管事之人,这位小兄弟闻知我来了,不等向我请示,就放下所有军务,快马加鞭,赶去追你,终于没有误了大事,他遇事果断,行动敏捷,还真是个将才。”

吴三桂毕竟还是个少年,听大家都在夸奖他,脸涨得通红,很不好意思。朱国梓在一旁看着他,又敬佩又羡慕。

祖大寿道:“咱们还是说正题吧。袁爷在狱中怎么样?”

孙承宗道:“我们昨天去看了他。”朱梅、祖大寿、吴三桂等人听了这话情不自禁都向前走了一步,脸上全是关切的神色。

孙承宗道:“他在狱中看起来精神还好。锦衣卫并没刑拷他。”祖大寿长出一口气,“那还是不幸之中的万幸,那些狗番子要是敢刑掠袁爷,我非和他们拼命不可。”

孙承宗摇头道:“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皇上那个人,疑心极重,你这一走,我怕他会以为你是受你崇焕指使的,暂时不用刑,也代表不了什么。”

祖大寿面有愧色。朱梅道:“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一走,对袁爷有百害而无一利。”

祖大寿道:“对我的出走袁爷是怎么说的?”

孙承宗道:“我们就是为了这个去的。昨天,我和三公九卿、六科给事中、翰林学士、司礼监、镇抚司等各个衙门的人代表皇上去和崇焕谈判,要他写信给你。崇焕答应了,并且托我带信给你。我怕你走远了,我们见过面后,马上就赶了过来。”

祖大寿道:“那好。袁爷的信呢?”

孙承宗知道,这祖大寿是个血性汉子,也是极难驯服的主,在这世上,他只服袁崇焕一人,自己虽然贵为兵部首脑,但是没有密信,恐怕他也不会买自己的账。这人拥兵自重,目前已经是国家惟一的栋梁,故而崇祯对他才会如此倚重,换了别人,这罪名早就死了千次了,但对他,则是格外法外开恩了。

孙承宗也不再客套,从袖口掏出一个蜡丸,仍给祖大寿。祖大寿将蜡丸剥开,发现里面是一张卷起来的破布。展开来,原来是袍袖的一角。

孙承宗道:“你认得这袍子吧?”祖大寿道:“没错。北京一战,袁爷就是穿的这身衣服。”将这布展开一看,眼眶又潮湿起来,对大家道,“你们看,袁爷写的血书。”

众人近来一看,果然是血书。上面用鲜血写了几个大字:“班师速回,国事为重。袁崇焕。”

朱梅颤声道:“袁爷写了血书,没错,这就是他的字体。复宇,你还忍心走吗?”

“不走了,不走了。”祖大寿道,“我马上调集所有军队,回山海关。”

孙承宗笑道:“你这样做,才不负了崇焕对你的一片苦心。”

祖大寿对部将何守纲道:“你把所有的军马都调回来,集结入关,等待命令。”

朱梅道:“忙了一天,咱们都搞得灰头土脸。今晚正好大帅也来了,不谈国事,就让我做个东道,咱们好好聚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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