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城,一个陋巷的巷口忽然走进一个年轻人。
这人手里提着一个酒壶,十六七岁的年纪,一步一步慢慢走进了陋巷之中。背影挺直,却总有一份孤寂、一份落寞,好像这个世界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这种气象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称,却安静的出现在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的不和谐。
陋巷中忽然闯出一个人,头发干枯,面sè枯黄,上面还有一些斑点的女孩。她迅速出手抢走了少年手中的酒壶,嘴里还嘟囔着话。
“夜枭你真不厚道,打酒居然也不帮我打一份,现在爷爷酒瘾犯了,你的酒就先借给我爷爷喝吧。”
话刚说完,人就已经不见了。
夜枭并没有追回被抢去的酒,他转身走向自家的院子。
不久,陋巷中传出一个苍老又享受的声音:“好酒,好酒。”
而此时,夜枭刚进入自家房门。
“回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说道。
“嗯。”
“我的酒呢?”
“被人抢走了。”
“废物。”
“砰”
夜枭被屋里的人一脚踹了出来。他默默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屋子里又拿了一个酒壶走了出去。
“爷爷喝酒太厉害了,一壶酒几下就喝完了,害我还要去给他打酒,真讨厌。”
抢夺夜枭酒的雀斑女孩正从自家院子里走出来,枯黄的脸上一脸的不情愿,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当她看到小巷里走出来的那个人,她那细长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
“夜枭,你胸口怎么有鞋印啊?”
“嗯。”
“你自己摔倒在鞋上了吗?”
“嗯。”
“你要去打酒呀?”
“嗯。”
“你这人真小气,不就是抢你一壶酒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生气成这样吗?”
女孩说完提起了手里的两只酒壶。
“喏,你看到了吧?我提了两只酒壶,正准备打完酒还你呢。你可不能怪我,是爷爷酒瘾犯了,我才抢你的。我会还你的,你也不用这么害怕。”
“不用。”
两个人走出陋巷,直奔当垆而去。
路上,雀斑女口齿伶俐,像一只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夜枭偶尔会开口应一声,脸上沉静,不起波澜。依然迈着稳健的步伐,就像这个天地中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雀斑女孩偷偷抓了一下自己的钱袋,眼珠翻转了一下,枯黄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狡黠。
“哎呀,走的匆忙,又忘记带钱袋了。这下可怎么办呢?”
夜枭忽然侧身躲在街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雀斑女紧跟在他身后,嘴里嘟囔着:“你这人怎么这么……”
一骑横冲,雄壮高大,疾驰而过,卷起一地尘土。却丝毫没有在意街上行人的意思,直奔月明宫而去。
月明使。负责传递月明国讯息。事态紧急,可享有特权,路人避退迟缓,死者无咎。
夜枭虽然不惧却也不想招惹麻烦,所以他避了。雀斑女孩也避开了,因为他追着夜枭骂他小气。
有人却没避,所以他被撞,所以他死了,因为他不知道有月明使快马而来。
夜枭没做停留,打酒之后转身离去,对那位被撞死的人没有多看一眼。
此刻他的双手却拎着三只酒壶,雀斑女兴奋的跟在他旁边,嘴里喋喋不休,好像一刻不说话能把她闷死。
“你这人真没劲,让你去看看那个被马撞死的人都不看。”
女孩埋怨的说道。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夜枭冷冷的回应。
“死人有什么不好看?听说震动乾坤死的时候身边都有一地落花,我想去看还看不到呢。”
夜枭没有再说话,依然一脸平静的向陋巷走去。酒壶的碰撞声让陋巷多了一些不平静,多了一些诡异。
没有人知道,那一骑给他的内心带来多么大的起伏,只是他隐藏的很好。他在迫切的等着一个人,一个刻骨铭心的人,至死不能忘。
雀斑女孩气鼓鼓的伸手夺去自家的酒壶转身而去,夜枭仍然提着一只酒壶走向自家院门。她没说还酒,他也没有说要。
………………
走进房屋,把酒壶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拿起酒杯,缓缓的斟满酒,双手举杯,躬身前倾。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娴熟自然,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个敬酒的人。
躺椅上睡着一个人。
黑sè的长衫紧紧的包裹着瘦长的身躯,十指修长,交叉着放在胸前。狭长的脸就像被人用双手挤成的模样,却又散发出乌黑的光泽。双眼紧闭,似乎并没有发现夜枭双手递出的酒杯。
“有消息了吗?”
冰冷的声音从他紧闭的紫sè双唇里发出,不带一点感情,仿佛这不是人间的声音,而是来自地狱。
“月明使刚奔月明宫。”
简短的对话,便再无声息。此刻,房屋内却没有呼吸的声音发出,好像屋子里根本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似乎他们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话,只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至于对方怎么想,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夜枭依然前倾着身躯,双手稳稳的举着酒杯,躺椅上的人似乎已经不想喝酒,紧闭着双眼,如同睡去一般。
“我要月明城明天流传出大王子的死讯,死因是因为他知道刺客在哪里,所以他就死了。”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从他嘴里随便的发出,却断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是。”
夜枭平静的回答,生命在他眼中似乎并不存在,他有的只是平静。好像杀死一国的王子是那样的简单。
黑衣人拿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又把空酒杯抛在空中,夜枭稳稳的接住,把它放在了桌子上便走了出去。
他回到了院子里的窝棚,这里是他的地方。虽然简陋,却还能遮雨挡风,比他曾经流浪荒野要强很多。
在这个窝棚里他已经住了六年,里面被他摆设的有条不紊,他能轻易地找到里面的任何一件东西。因为里面除了一张被支起的床板,和一床被褥,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他坐在床板,从被褥下轻轻的抽出一把剑,一把血红sè的长剑。
褪去剑鞘,剑身纤细狭长,如手指宽窄。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剑身,如同如同抚摸女人的皮肤,充满了迷醉的神sè。
今晚,他就要用这柄剑杀人,用这柄已经杀死了五个人剑杀人。
………………
第二ri,月明城再次掀起波涛。
月明国的大王子死了,死在了女人的身体上。一剑破颅,一击必杀,地上散落一地落花。
他身下的女子却还活着,但她却不知道王子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因为她是被人叫醒后才知道大王子被人杀死了。
月明城再次喧腾起来。
刺客沉寂了一段时间却再次杀人,而这个人确是月明国未来的月明王,众人心中豁然明亮起来。虽然传出王子的死因是因为知道了刺客在哪里,但大家却都知道这刺客一定是冲着月明王的。
刺客似乎在做一个局,而不败战神就是榜样。因为他杀光了月明之刃不败战神萧野的四个儿子,现在月明王的王子已经死了两个。他似乎要慢慢的折磨月明王,要他在惶恐中慢慢等待死亡。
这次月明王却出奇的平静,没有传出他的任何消息,好像死去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自己。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传出消息。
可月明王却没有死,他在等人,他在等一个在路上的人。
………………
陋巷中,夜枭轻轻的把剑放进被褥之中。似乎他放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生命,因为他的动作很是轻柔。
他走进屋里,像昨天一样,躬身敬酒。
躺椅上的人还和昨天一样,很久都没有拿起酒杯。突然,冰冷的声音从他嘴里再次传出。
“为何总要留下一地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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