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初。
寒意久久不散。
早晨，薄薄的雾笼罩着大地。
景苑小区。
人们都在家里不想出门。
朱孝茹和朱妈妈相对而坐。
“妈妈，我不想做模特，也不想做明星，你们就别管我了好不！”
“小茹，你这孩子，眼看你大学也要毕业了，你就帮你肖姐拍个广告又不影响你的学习，再说了，现在工厂的营业也不好，家里都快发不出工资了，你帮家里分担一下经济负担咋不行嘛！”
“可是，我对模特走秀没兴趣！”
朱孝茹说完咻地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不晓得为家里分担点困难！”
朱孝茹来到健身房。
心烦意乱的她看着冰冷的器械。
“聂小凡，你压着我了，你给我起开！”
“小茹，今天还要练拳吗，我不会手下留情了，哎呀，你不能偷袭！”
“小茹，我现在比你高了一点点，以后我做你的大树好不好！”
过往一幕幕温暖的画面清晰地呈现在脑海。
想着聂小凡鼻青脸肿又不服输的样子、朱孝茹的嘴角微微上扬。
渐渐地。
她的表情又凝重起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看着梳妆台上显眼的合同。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片刻后。
她拿出手机拔出一串号码。
……
四川～
内江市东兴区。
‘好又多’超市的开业典礼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舞台上。
一个青年一边弹着吉他，一场动情地演唱着歌曲。
演唱完毕后，围观的群众掌声响起。
“谢谢大家！”
说着背着吉他缓缓走向后台。
“叮叮叮……”
突然，他和一个急冲冲的黝黑青年撞个满怀。
黝黑青年大怒，道：“走路带眼没，撞痛你小爷了！”
骂完后抬头看清对方后，忙道：“哎呀，聂啸，怎么是你啊，哦，对了，你电话，有人找你！”
“靠，小波！你现在越来越吊了哈！”
聂小波看着聂啸，笑道：“哥，我没看清楚，我哪敢在你面前造次啊！给，电话，这是第二次打来了，估计找你有急事。
聂啸接过手机，看了看来电号码。
“喂！小茹！”
“聂啸，你在干嘛呢？你弟弟们有没有给你们联系啊？”
“没呢！他们今年又没有回来过年，我爸妈又生气又担心！不知道怎么办呢！”
“哦，那我转点钱给你，你给叔叔阿姨买点穿的吧，还有家里的田地也花钱找人做，行吗？”
“我知道，但是我不用你的钱，我有钱，放心吧，我开学前会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的！”
通话结束后。
聂啸陷入沉思。
聂小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大哥，是不是你女朋友找你啊？”
“不是，她是问小凡情况的！”
“啊！小凡和小开这两个屁人有三年没回家过年了哦，那你女朋友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你们多久打一次电话啊？你见过她爸妈了吗？他们喜欢你不？”
聂啸看着喋喋不休的聂小波，轻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走啦，收钱走人了！回去帮家里干点活！”
聂小波听着聂啸的话，笑道：“就你这脾气，不知道未来嫂子受得了不！”
聂小波的话让聂啸想起了顾晓晓，他不禁皱了皱眉。
“脾气好能当钱花吗！别废话了，走吧！”
……
龙岗。
银山村的上空飘洒着毛毛雨。
后山山腰上，一群少年迎着细雨狂奔着。
“一二、一二……”为首的青年喊着口号。
少年们的背心已经湿透，身上散发出阵阵热气。
一个碎发少年脸色充血发红，他看了看带头的青年。
“小凡老师，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阿风，坚持一下！”
阿风看了看说话的少年，道：“龙少，要坚持你坚持，我不行了！”
说着瞬间放慢了速度。
聂小凡回头看着阿风，大声道：“阿风，看看你身边的兄弟们，他们也都差不多到了极限，我知道你也是，但是，他们还在坚持，因为我们要突破体能的极限，我知道你也可以，但是我需要你告诉我，你还行不行？”
阿风看着身边的同伴纷纷越过了他，他们的嘴里都大喊着。
“坚持！”
“我能行，啊…”阿风咬了咬牙，慢慢提升速度跟了上去。
转眼间，他们到了山脚下的操场上。
聂小凡看着紧跟着他的周黑仔，又看了看不远处的
单杠，道：“先休息一分钟，再做引体向上，每人的标准是五十个！”
周黑仔甩了甩头上的汗水。
“小凡，我能不能少一点，我昨晚没吃饱，没力气！”
聂小凡看着周黑仔笑了笑。
“咱们锻炼了也差不多半年了，今天给你定的本来是一百个，好吧，既然你都开口了，那你就做九十九个吧！就由你先开始！”
“靠，就少一个，那和不少有什么区别！”
“开始！”
随着聂小凡的声音响起，周黑仔连忙跳起。
聂小凡是认真的，所有人知道，训练时的他说一不二。
刚开始不服的，在聂小凡要求‘较量’后，他们不再有什么异议。
同时，他们的内心很是震撼，没有人再提过退回一千元学费的事，他们都默默的跟着他训练，他们似乎忘了没有场馆设施和招牌的郁闷。
此刻，少年们眼神坚定，他们每个人从体魄到内心，都得到了极强的提升，每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聂小凡自己也在进步，身上那线条分明的肌肉给人强烈的震撼。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完成了每天必备的体能课。
众人回到周家大院。
周无霜和聂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聂开看着大家湿透的服装，道：“哇塞、大家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换上干衣服，然后开饭！”
聂小凡看了看他们二人，道：“玥姐呢？”
“我在这，去洗洗吧！”
姬如玥缓缓走出后，倚靠在木门上，一颦一笑都充满女人的诱惑。
少年们不敢直视她，纷纷走向搭建不久的热水房。
聂小凡走到姬如玥身边，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道：“你越来越漂亮了！”
他呵出的热气和身上的气息让姬如玥脸色微红。
“快去换衣服吧，吃饭后还要去干活呢？”
周无霜看了看聂小凡，又看了看少年们。
“昨天开发商吧合同寄过来了，要我们在上面签字，我们怎么办啊？”
聂小凡瞪大了眼睛，道：“合同？你们还没有签合同吗？”
周黑仔看着聂小凡。
“没有！之前只是口头协议把地低给他们！”
周无霜委屈地看着聂小凡，又看了看众人。
“能不能不签啊？我们欠的钱慢慢还给他们行不？你们谁去帮我们说说好吗？”
众人闻言顿时停下脚步。
龙少道：“是你家的地低给别人，又不是我家的，我不去！”
周黑仔想着欠人家那么多钱，不把地给人家估计很难，他又听着龙少无心的冷漠，气顿时不打一处升起。
“哎哟你这个小子，你现在吃喝睡，哪个不是在我家啊，为我家做点事还叽歪叽歪！”
龙少大声道：“你个臭黑碳，我们当初可是给了你们一千块报名费的！”
周黑仔皱眉道：“你个臭小子，你那钱是学费又不是生活费，我们养了你半年了，你还不知感恩呢！”
龙少想着这半年来，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赚钱，还有做不完的体力活，此刻还被周黑仔那么说，心里也很不痛快。
“可是我们平时也有出去卖鱼啊，也有出去摆摊啊，那不够我们的生活费吗，热水房和我们的集体宿舍的大床都是我们自己赚钱做的！还有后院的凉亭，后院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道，后院的人工湖泊，哪个不是我们赚钱又出力搞起来的！你就出一张嘴和一块地，感恩的应该是你！”
周黑仔怒道：“你卖的鱼是哪里来的！没有小凡在村民里的人缘你卖个毛啊，谁鸟你们啊！靠！”
“那关系也是小凡的啊，跟你有啥关系，靠！”
聂小凡听着他们没完没了的争吵。
“靠！你们靠完了么？”
阿风笑道：“有好戏看了！”
阿诚闻言，瞪着阿风，道：“看你妈啊，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阿风见阿诚骂他，顿时跳了起来。
“靠，你找死！”
“你个孬货，老子早就想收拾你了！”
两人随即打在一起。
聂小凡刚刚止住周黑仔和龙少，马上又听到了打骂声。
他摇了摇头。
“他们打起来了，你们俩个打不打！”
周黑仔和龙少闻言一愣。
随即二人同时踹向对方。
姬如玥皱眉道：“你，你怎么让他们打起来了！大家快停下来！”
其他人哈哈大笑，时而看着屋内打斗的两人，时而看向屋外的两人。
“打！攻他下盘！”
“对了，哈哈哈……”
姬如玥和周无霜瞪着聂开，道：“你怎么还起哄啊！”
聂开耸了耸肩，道：“我又没办法，想那么多倒不如好好欣赏呢！”
周无霜闻言愤怒道：“你、你们两兄弟最不是东西！”
聂开怒道：“你说什么呢，如果没我们，你和你哥能还上别人的债吗，你们敢回来吗，别忘恩负义哈！”
“你，你是不是想打架？来啊！”
周无霜说着撸了撸袖子
。
姬如玥连忙抱住她。
聂开看着周无霜轻蔑一笑。
“我不和女人动手！”
周无霜看着聂开轻视的眼神，从姬如玥怀里挣扎着踢向聂开：“我操你妈！”
其他人惊了，没想到越来越精彩。
姬如玥紧紧抱住周无霜，道：“干嘛呢？大家都一起生活这么久了，大家一起训练，一起吃一起住，也一起建造了后院，就算不是兄弟姐妹，也应该是朋友了吧，都给我住手！”
众人一愣，他们可以无视任何人，但是姬如玥的话他们一定会听。
林小宁连忙抱住聂开。
其他人也拉开了打斗中的四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
聂小凡看了看打架的四人，道：“打够了吗！打够了去搽药吧！”
说着缓缓走向热水房，热水房的墙边，一个高高的玻璃立柜里摆放着很多干净的服装。
其他人也纷纷走了进来。
一会儿后，众人洗漱换了身衣服走了出来。
聂小凡道：“赶紧吃饭吧，粥都快凉了，馒头冰了也很硬！”
其他人纷纷坐到桌子旁，迅速地吃着馒头和粥。
周黑仔搀扶着阿诚，龙少搀扶着阿风，四人缓缓走了出来。
聂开道：“坐，给你们盛好了粥！”
龙少微微一笑。
姬如玥和周无霜坐到聂小凡身边。
过了片刻。
聂小凡放下了碗筷，他看了看大家。
“各位兄弟，我说两句哈！”
所有人放下碗筷，好奇地看着聂小凡。
聂小凡看了看大家，微笑道：“大家能到这里来找我，其实是我的荣幸，你们也知道，我们‘攻之道’其实什么也不是，没有场馆，没有设施，完全是我在瞎搞，你们吃不好睡不好，还为这里做了不少事，辛苦大家了！”
他看了看周黑仔，又道：“我以为，你们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我以为，我们是家人了，可是，你们刚才的话让我顿时清醒，你们不属于这里，我也不属于这里，我们不是家人，我们不过是学生和教练的关系，借住和房东的关系。我们都会离开，咱们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我自问对得起你们，我虽不是什么高手，但通过跟我学习半年后你们现在的身体素质是一般人比不上的，我毫无保留的把如何攻击别人教给你们了，却忘了叫你们如何守护本心，忘记了教你们去爱，爱自己，也爱别人。是我的错，龙少说得对，你们作为‘攻之道’第一批的学生，你们没义务为这里做什么，你们不欠这里任何人，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毕业了，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沉默，所有人沉默了。
聂小凡见他们不说话，接着道：“以后，我无论走到哪里‘攻之道’都会继续存在，你们如果想我了，随时来找我，你们在外不可随意打架伤人，如果被欺负了，也可以通知我，能帮就帮吧，就像周家现在的处境，我也不会不管的，地皮的事我去找开发商谈，我说完了，大家吃好饭后找玥姐拿路费离开吧，权当作为师父的我对大家的一份爱吧！”
聂小凡说完起身甩了甩衣袖，背着双手缓缓走出院子。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聂小凡的背影，落寞而伟岸。
一开始，他们都想过离开，不过被聂小凡威逼利诱坚持留下来了，现在他们可以离开了，却又感觉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聂小凡的话让他们内心很振奋。
周黑仔快步走出院子，道：“小凡，你什么意思，你叫他们离开，你也会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聂小凡笑道：“没错，我帮你解决地皮的问题后，我会带着弟弟离开，这里毕竟是你家，我们不能霸占太久，‘攻之道’会在其他地方继续！”
“靠！”
周黑仔大骂一声，接着道：“什么叫霸占！小凡，这里就是咱们的大本营，如果这里没有你们，我和妹妹也不敢回来，更在这里呆不下去的，这里不再只是我们兄妹的了，这里也是大家的！龙少刚才的话也没错，后院咱们休息和娱乐的地方都是大家建立起来的！怎么能说这里不属于你们呢？”
周无霜也走了出来，她看着聂小凡，道：“我刚才是不该那么说聂开，我现在正是表态，这里就是‘攻之道’的发源地，这里是属于大家的，小凡，你叫大家就把这里当成家一样，好吗？我以后也会一直跟着你们的，你们走到哪儿我也在哪儿！”
说着说着眼眶渐渐湿润。
聂小凡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她会那么说。
周黑仔点了点头。
少年们来到院子门口。
阿城道：“小凡师父，我不想回家，你愿意收留我吗？”
所有人都看着阿诚。
聂小凡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大家，道：“说真的，这里能有今天的规模离不开你们的付出，既然周地主兄妹都这么说了，那这里也是你们的家，去留你们自己决定，不过，阿城，你现在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多时间这里，你毕竟和他们大多数人一样还要读书，你回去好好读书吧，大学毕业了随时回来！”
阿诚想了想，道：“好，一言为定！那我等下就回去了！”
阿诚说着起身对着阿风道：“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你的！我回去读书了！”
阿风道：“你别这么说，我也打你了呀，咱们谁也没对不起谁！”
龙少看了看聂小凡后，低头沉思着。
此刻，聂小凡转身背对着大家，眼里闪耀着阵阵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