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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养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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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太阳才刚刚出来。

姜妍站在正房西次间的书桌前,苦大仇深地临摹着颜真卿的《自书告身帖》,当然,这不可能是真本,而是陶守贞临摹的拓本,专门给玄微练字用的。

颜真卿的《自书告身帖》是楷体,书法苍劲谨严,结衔小字亦一丝不苟,清淡绝伦。

但在姜妍的笔下,那一个个漂亮的楷体直接变形成了结构松散的鬼画符。

玄微给她调整着握笔的姿势,“手臂要与桌面齐平,笔别抓得这么紧……”

姜妍一脸的生无可恋,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被一个小屁孩教训啊,想当初,她也是学过毛笔字的好不好。

都怪爷爷,当初逼她练毛笔字时,总是让她练一二三四和基本比划,这些东西,写一遍还好,写两遍是折磨,爷爷偏偏让她一直练,练好了才准写字,练得她对毛笔字生理性厌恶。

所以啊爷爷,我毛笔字写不好的锅该由你来背。

原本姜妍没想这么早开始练字,毕竟她还小嘛,吃好睡好玩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最近玄微病情减轻,又没有师傅师兄陪他玩耍,闲极无聊的他黏上了姜妍,做什么都要拉她一起。

姜妍原本还挺有兴趣的,早睡早起,和玄微一起练字读书锻炼身体,再投入忙碌的工作中,多么健康向上有意义的生活啊。

然而,姜妍理解的练字是练三分钟,姜妍理解的读书是读三分钟,姜妍理解的打拳是也是打三分钟,而不是以小时为计量单位啊。

玄微虽然不至于逼迫她做什么事,但在这么一个勤奋刻苦的小少年的对照下,她连看自己都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鄙视感。

一天之计在于晨,因此早晨的时间是煎熬的。

丫鬟通报驴车准备好了的时候,姜妍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扔下毛笔跑了出去,只丢下一句:“我中午不回来吃饭啦。”

昨天她和玄微汇报过今天的行程,上午去养济院领养一个女孩儿,下午去城外的杭州码头见外地来的客商。

这两个地方都是乌烟瘴气之地,不适合带玄微去。

玄微看着姜妍逃跑似的背影,无奈地把她丢在废纸上的毛笔放入笔洗里洗干净,再挂在笔架上。

一个人呆着虽然无聊,但正好有时间向顾姨请教一下《左传》的几个疑问。

由于自己几乎天天外出,姜妍不好意思一直霸占着顾玉蕊的马车,购置了一辆驴车,没办法,马匹太贵了,动辄几十几百两。还是驴便宜,五两够了。

姜妍四仰八叉地躺在颠簸的驴车里,意识放空,搜索小原主在养济院的记忆,或许是穿越有一段时间了,小原主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只能隐约记得养济院的东西破旧、味道难闻、嬷嬷很凶、饿得发慌等等。

坐在车辕上的张婶还是没忍住问道:“岩哥儿,为啥非得领个女娃娃呢。”

男孩养五年,长大了还能是个劳力,女孩长大了要嫁去别人家了,多不划算。

姜妍理所当然道:“女孩子在这个世道活着本来不容易,要帮肯定先帮她们啊。”

张婶自己也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的艰难,可面对利益的时候,其他女人活得难不难关她屁事啊。

不过她怕再说下去岩哥儿要恼了,没再说了,心里盘算着要给娘家领养多大的闺女。太小了不行,没法给家里干活,太大了也不行,过几年要嫁人了。

驴车经过曹恒盛米店的时候,姜妍买了两石去年的陈米,一石米换算成现代单位是一百二十斤。总共两百二十斤的陈年大米,讨价还价后花了整整一两银子。

这些米,是姜妍买来捐赠给养济院的。怕买了好米会被管理人员私吞掉,买了陈米。

虽然是陈米,但槐树村的小伙伴吃了那么长时间也没出现身体问题,说明这米还是能吃的。

为了不累着小毛驴,张婶只能从车辕上下来跟着驴车走,李保国在前头拉着小毛驴,只有姜妍优哉游哉地坐在车辕上晃着腿。

有那补丁摞补丁的穷苦农民,俱是羡慕地看着神气活现的小黑驴。

在村里,驴是贵重的大牲口,要连续三五年的好光景,才能攒下钱买头驴,至于牛,比驴还要贵上一倍。

面对路人的目光,姜妍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或许是因为有李保国这个保镖在的缘故吧。

假使只有她和铁蛋两个小孩,是绝对不敢乘着装了两大袋粮食的驴车招摇过市的。

养济院是朱元璋做皇帝以后颁布天下设立的福利机构,类似的还有孤老院、惠民药局等。

明末清初这段时间,一度失去经济来源,靠着士绅百姓的捐赠才勉强存活下来。

养济院位于城东一处破旧的民房内,格局类似于北京的四合院,姜妍才进了大门,闻到了一股尿骚味,一个瘦成排骨的小男孩正对着墙角解决人生大事。

阴暗的平房内,传出小孩的哭声和男人的呵斥声,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女孩正在水井旁边洗衣服,看见与她们一般大的姜妍,木然的眼睛里投射出一点好奇。

一个管事模样的妇女揪着一个小女孩的耳朵从房里拖了出来,使劲揪她身上的肉,骂道:“我让你偷吃,让你偷吃,一辈子做娼的下贱命。”

小女孩一边躲一边哭,“我没偷吃,真的不是我偷吃的。”

井边洗衣服的几个女孩像鹌鹑一样低下了头,连搓衣服都不敢发出声音。

姜妍只感觉胸中有一股气,顶得她肺疼,眼前的场景,触发了小原主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痛苦经历。

但是显然,管事已经不记得当年的“菊花”了。

管事看见穿着体面的顾婶,立刻放开了小女孩,谄媚着迎了上来,“哎呀,方才没瞧见夫人,招待不周,真是失礼失礼,我这为两位倒杯茶去。”

张婶:“不用招待了,我这次来是想为哥嫂领养一个女儿,好帮衬家里的生意。”

听到张婶的话,大一点的孩子都把殷切的目光投向了她,那原本被生活折磨得黯淡无光的眸子都明亮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要从这群命运悲惨的小孩里面挑出一个幸运儿,姜妍感觉无法承受,她对顾婶道:“您自己挑一个吧,我不看了。”然后迅速地跑出门外,爬上了驴车。

李保国手里捧着一把黄豆,一边抚摸着小黑驴的后颈,一边给它开小灶,看见姜妍默默地坐在驴车上掉金豆子时,顿时被吓着了,“岩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姜妍含着泪泡,指了指养济院,说:“那些小孩好可怜呐。”

“我当是什么事呢,他们现在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哪里可怜了?”李保国转过头继续给小黑驴顺毛,“江南不愧是天下最富庶之地,还开得起养济院,许多地方的老人孩子,饿毙在街上都没人多看一眼。”

这人完全无法沟通,姜妍懒得搭理他。

没等多久,张婶带着一个女孩出来了,管事的妇女和一个看起来也是管事的中年男跟在后面,一边对张婶说着恭维的话,一边瞄着驴车上的两大袋粮食。

张婶依约给了他们一袋粮食,他们尤嫌不足地看向另一袋粮食,不过姜妍早想好了一袋给养济院一袋给孤老院,所以这两管事只能遗憾地抬着一袋粮食回去了。

嘱咐李保国把另一袋粮食送到养济院旁边的孤老院,姜妍看了眼顾婶领回来的小女孩,却见对方头压得低低地,下巴都要戳到胸腔里了,尽量温柔地问道:“我叫姜妍,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婶拍了小女孩的后脑勺一下,“岩哥儿问你话呢。”

小女孩抬起了头,畏畏缩缩道:“我叫大丫。”

姜妍这才看清楚,原来大丫是个龅牙,难怪把头压得那么低。

张婶跟姜妍抱怨道:“这养济院的管事真是黑了心烂了肺,领养个模样稍微过得去的丫头居然跟我要二两银子,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到处都是,我至于花二两银子上这儿来买……”

张婶每说一句,大丫的头更低一分,在她看来,自己是被张婶用一袋粮食换回去的,也不知道带自己回去时干什么的,不过再怎么样也比呆在养济院强吧。

张婶的话越说越让人糟心,姜妍几乎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还好这时候李保国回来了,一行人当即往城北武林门外的杭州码头赶去。

这还是姜妍穿越以后第一次出城门。

杭州城的十个城门均由驻防八旗掌管。

在大清国的体系里,旗人是一等公民,蒙古人是二等公民,汉人则是三等公民。

其实电视剧里“满汉不通婚”的说法是错误的,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旗汉不通婚”,而旗人也分三六九等,二十四旗中,满八旗最贵,蒙八旗居中,汉八旗最贱。

所以四爷娶了年羹尧的妹妹做侧福晋,不是她那个“四爷党”舍友臆想的情突破了满汉的限制,人家的婚姻本来是合法的,年羹尧一大家子都是旗人。

总而言之,杭州驻防城里的五千八旗士兵,加上他们的家眷合计三万旗人,对于杭州市民有着天然的优越感。

最关键的是,牵涉到旗人的案件,地方官没有资格审理,必须移交给类似宗人府机构的理事厅处理,其后多半不了了之,量刑也比汉人低。

搞笑的事,旗人有一种独特的处罚方式——消除旗籍,意思是你犯了大错,你不配成为我们旗人的一员了,你去做汉人吧。

因此,在地方上,旗人几乎是无法无天的存在。

进出城门的货担,守城士兵可以恣意抽取;有那婚丧嫁娶进出城门的,更是索以重赀,不满意则不予放行;连大户人家的闺秀,他们都敢撩起面纱调戏。

由于八旗士兵的滋扰,原本万商云集的杭州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反倒是城外紧挨着杭州码头的湖墅发展形势良好,此地的“北关夜市”更是鼎鼎有名。

出城后,驴车沿着官道一路向北,官道上,来往行人车辆不绝,极是热闹。

小黑驴不紧不慢地在官道上走着,李保国也不去催它。

这时候,一辆马车从旁边飞驰而过,扬起漫天飞尘。

姜妍不敢置信地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从驴车上站了起来,大声对李保国道:“快……快追上前面那辆马车。”

虽然那辆马车的帘子只掀起了一瞬,里面的人也被布条勒住了嘴巴,但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她绝不会认错。(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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