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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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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西将吴叔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吴叔重新落座,这才自己也回到了座位上。

“吴叔,我说这些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不要感情用事,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大管家,应该知道,什么是事该做的,什么事是不该做的吧。”

沈慕西抬眼看着吴叔,眼神深邃。

吴叔低敛着眼睑,端起桌上的茶盏喝水,脸上面无表情,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吴叔才重新抬起头来,一脸正色的看着沈慕西。

“大少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少爷能够多顾忌一下顾姑娘,毕竟她是夫人的亲侄女,在大夫人眼中的地位不是一般的姑娘能比的。若大少爷一意孤行,把萧姑娘推到了刀口浪尖上,于萧姑娘来说也是不利的。”

沈慕西心猛地一紧,眼中也露出些许的寒意。吴叔这话,竟是拿出她的母亲来说事情了。说好听点是敬告,说的不好听些,便是威胁!

“吴叔说的是,但是萧姑娘作为我沈家的三级药师,房源再紧张,也不能做事没了分寸,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沈家虐待药工呢。”

沈慕西用的是轻佻的语气,眼神却比平时都要凌厉三分。

吴叔知道自己不能做的过了,只得点头称是,声称自己一定会给萧芳换个住处。

沈慕西听了此言坐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眼睛只看着地下,似是呆了似的。

这个吴叔,现在只一心一意为顾若依着想了,现在在他面前,竟然也只是先为顾若依做打算。原本以为吴叔跪在自己面前发了毒誓是想清楚了的,却没想到他依然是率先为顾若依着想,连沈家子嗣这件事都要排到顾若依的后面!

“吴叔,若依是我表妹,又在我跟前生活了近十年,我不会辜负她的。她性子好,又一心只为我着想,我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她伏低做小。”沈慕西知道这是吴叔最为担心的事,也是吴叔不愿意松口的最主要的原因。

吴叔听到此处顿时轻松下来,沈慕西这样直白的说喜爱一个女子,是他从未想过的,也着实不符合沈慕西一贯的性子。但是沈慕西既然说出来了,就必定不是闹着玩的,吴叔无法松懈,顾若依主妻的位置岌岌可危。

但现在听到沈慕西这样保证,吴叔说不轻松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制药沈慕西将事情挑明白了,那萧芳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吴叔这样想着,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意。

沈慕西暗自将吴叔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放在腿上的右手紧紧的攥拳,幸而被衣袖遮住,否则暴露出来,以吴叔的眼力见定能看出些什么,到时候,萧芳在沈家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我对瑜儿的感情,暂时不会对若依提起,吴叔,既然你真的想对若依好,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若依真正进沈家门前,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情只会让她伤心难过,所以吴叔,我想你不会没有分寸的。”

沈慕西说的这话正入吴叔的心坎儿里,他正怕顾若依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气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也不一定。原本温柔善良的顾若依,在只听到传闻的情况下就给萧芳布置那样难做的活,吴叔实在无法想象若是顾若依知道沈慕西已经真心喜欢上萧芳,会变成怎么一副样子。

可吴叔更不知道的是,顾若依一直都不是什么善茬,那些温柔、善良、知心的标签,都是沈家人自作主张贴上去的。而顾若依,只要随意伪装一下,按着那个标签生活,便能赢得所有人的心。

“是,大少爷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对于沈慕西这个吩咐,吴叔是万分高兴的应下来的。即便沈慕西不吩咐,吴叔也不会对外面说的。

“但是吴叔,你别忘了,我是沈家的大少爷。”

沈慕西给了甜头不忘再继续敲打吴叔,吴叔是沈府的老人,沈慕西原本也没有三两句话就能将吴叔打发的服服帖帖的打算,他虽为沈家的大少爷,但是若不先以德服人,萧芳以后嫁进沈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沈大少啊,现在就想着萧菇凉嫁进沈家的日子了?你的追妻之路遥遥无期啊,因为萧菇凉现在可无一点点欢喜你的意思呀!!)

吴叔心弦一紧,暗暗吐气,这大少爷就不能一次将话说完?给个甜枣又加一棍子,他虽说只四十多岁,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不是?

不过这次的话题,竟是引到了沈慕西在沈家的地位上。

“大少爷这话说的,让老奴惭愧。”

吴叔若是再不表态,以后在沈家的日子怕是也要不宁静了。

“许久没说过这样多的话了,真是费嗓子。”沈慕西说罢又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却已经是凉透了的。

沈慕西眉心又是皱起,眉间的几道折痕越发的明显起来,脸虽俊美但也有着北方人特有的硬朗线条,现在因为心生不悦,散发出的威仪更是让人心生胆怯。

吴叔下意识的就想要去外面唤下人进来蓄茶水,却在站起来的那一瞬忽的顿住了,

沈慕西刚说过他是沈家的大少爷,现在吴叔看到沈慕西没有热茶喝便下意识的想要为主子找热水。

沈慕西这是在提醒吴叔,他是为谁家做事!

沈慕西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是一丝笑意也无。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决计不能就这么放过,也决计不容任何人践踏!

既然吴叔都敢拿他的母亲来“教育”他,就说明吴叔决计是要站在顾若依的那一边了,沈慕西若不是好好的跟吴叔“讨教”一番,任由吴叔去对付萧芳,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说喜欢?

外人都知沈家大少爷对顾姑娘极好,顾姑娘求的事情沈家大少爷便没有不应的。可谁又知道,沈慕西自小就把顾若依看成自己的亲妹妹的,他对顾若依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也决计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可是母亲……

沈慕西深吸一口气,既然母亲必须要自己娶顾若依,他也不会忤逆了母亲的意思,到时候他依旧会疼顾若依,像以前一样。但是,他也有喜欢别的女子的权利,如果谁给他的这条路下绊子,那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人!

“吴叔,我也有喜欢人的权利,虽说我是沈府的大少爷,但三情六欲谁人没有?我也只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你不也一样?”

吴叔同吴婶的感情甚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吴叔听到这里也是脸上讪讪的,可又不明白了另一件事。沈慕西说他也有喜欢人的权利,难不成他喜欢萧芳而不喜欢顾若依?吴叔想到这里又再次不淡定了,脑袋一遛弯,又跑到了怎么捍卫顾若依在沈家地位的问题上。

沈慕西看到吴叔的脸色再也坐不住,手猛地一拍桌子,把吴叔震得打了一个激灵。

“吴叔,从我记事起我就几乎没对你说过重话,仅有的两次也是因为沈家药庄的事情。但是今天,你听好了,我为我自己的事情,郑重的像你警告。我不会剥夺若依的权利,给她的疼爱也不会减少,但你也要摆清自己的地位,我的私事不容任何人插手,若被我发现了有对萧瑜不利的事情,我第一个就会算到顾若依的头上!就连我的母亲也绝不姑息!”

吴叔猛地一惊,出了事情算到顾若依的头上,沈慕西的私事连他的母亲都不容插手!

沈慕西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不要……不知天高地厚的认为自己能够插手主子的事情!

沈慕西发出一声冷笑,看着吴叔的眼里闪着的寒意更甚。

“吴叔,受人尊敬久了,也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层次了吧。今儿话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可你一点都没有觉悟的意思,那也怪不得我了。以后,萧瑜的事情你最好拿捏着点管,还有管好你的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得想好了。沈家……也不是这么好呆的。”

说完慢慢的起身,眼角又扫了吴叔一眼,既然吴叔不是好歹,便要放出狠话。如若不然,全当他沈慕西是纸糊的老虎吗。

如果不当着吴叔的面立威,怕是以后沈家的留言是挡也挡不住的。原因无他,吴叔在沈家受人尊重的程度,是不容小觑的。

扫了扫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似是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月儿也不小了,快要到配人家的年纪了。”

语毕,抬腿走人。

吴叔像是被抽去了魂,软趴趴的歪在椅子上,望着前方的眼睛空洞无力,月儿不小了……

......................................................................、

过了四日,此时已经五月,虽然白日里光和日丽,但夜晚的风,仍是刺骨的寒。

萧芳从无名庄园的小厨房出来立即就打了个冷颤,此时的萧芳,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油腻腻的,平日里干净的她现在像一个刚刨完洞的地鼠。

萧芳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眼角撇到对面屋顶上一闪而过的一个黑影,面无表情的往深井那边走去。

无名庄园里安置着沈慕西身边的三个沈卫,其中一个在萧芳从小厨房出来的时候便去通报了自家主子,剩下两个则在不同的角落里暗暗的观察着萧芳。

当看到萧芳往深井的方向走去的时候,躲在暗处的两人都捏着一把汗。若是这萧姑娘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主子绝对不会放过兄弟俩的。

看到萧芳在深井旁边拿起了水桶,两兄弟才在不同的角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自杀,一切……好说!

萧芳打了桶水上来,吃力的提起到小厨房中去烧水。

不知道这院子以前是谁住的,竟然放了这么多柴火,但摸起来绝对不是近几年的新木了。萧芳感觉到手中略微潮湿的柴木,只希望能够烧起火来就好。

好几天没洗澡,萧芳只觉得身上似是有千只小虫在爬。

拿出前几日在街上买的火折子,试的萧芳丁点耐心都没有了,这才冒出了一丝火苗。

萧芳长叹了口气,赶紧多赚点钱,雇个会生火做饭的老妈子,是生活必须啊!!

潮湿了的木头火实在是旺不起来,萧芳就在那坐等的快要睡着了,水也只是温的而已。真真是失策,早知道就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先着手烧水的。

又等了一会儿,看着煮水的锅里开始冒烟,萧芳便将热水注到大桶里,然后又将方才新打的水倒进大锅里烧,炉灶里填了不少的柴火,便开始脱下身上的衣物。

自然,脱衣物之前,眼睛很是仔细的往周围观察了一番。小厨房里唯一的一扇小窗户已经被萧芳拿木板挡的严严实实,门也用门闩从里面插上了。

木桶只盛了一半的水,萧芳也不往里面加兑凉水,直接脚往水里一插,整个人也跟着坐进去了。

幸而水只是温烫的,否则萧芳的皮非得烫掉一层下来不可!

“唔……”

萧芳坐在木桶里,疲乏的身子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好不舒服,萧芳忘我的发出了一声轻吟。声音不大,却是全数落在了门外人的耳中!

待将自己从头到脚都清洗个干净,萧芳挑起一小撮头发闻了一下,没有了难闻的气味,干净清新的气息让萧芳觉得舒适不已。

看来便宜的香胰子也并不是不好的,现在瞧瞧,洗的干净且味道也很好闻,比那些个长得好看却贵的要死的香胰子差不到哪里去嘛。

将小厨房收拾干净,萧芳用干毛巾揉着头发打开门往小院子里走去。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了,等会儿待头发干了,一定得好好睡它几个时辰。

萧芳迈着闲散的步子往院中走,她记得深井不远处有一方石桌,可以去那里小坐一会儿,让冷风吹吹自己发懵的脑袋。

快走到地方的时候,萧芳隔着毛巾揉着头发的手顿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如常。

沈慕西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酒,漂亮小巧的青花瓷壶,一旁放着两只同样精致的小酒杯。萧芳发现,沈慕西向来都喜欢精致小巧的东西。

怎么跟个……大姑娘家似的。

萧芳想到这儿,嘴角勾起一抹笑,配着那因泡了澡而晕红的脸颊,在稍显黯淡的月光下越显娇弱柔美。

细致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左侧的肩上,萧芳如葱嫩白的柔荑不停的揉搓着黑发。身上换成了淡橘色的翠烟衫,在冷风中显得十分的单薄。沈慕西突然有一种想要上去抱住萧芳给她温暖的感觉。

萧芳似是当沈慕西不存在似的,兀自坐下来,将大大的毛巾披在肩上,既能挡风取暖,也能吸些头发上的水分。

拿起石桌上的酒壶,往一个空杯中倒了些酒出来,竟还冒了思虑的烟。

萧芳心思一转,大冷天的,沈慕西还真会享受,竟还有温热的酒。这院子这样偏僻,也不知沈慕西是从哪儿弄来的,有钱果真是好啊。

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萧芳微眯着眼,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好酒!

沈慕西在一旁观察着萧芳的一举一动,看着萧芳如慵懒的小猫儿一样自饮自酌,手便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随着手越来越接近萧芳的脸庞,沈慕西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如雷声灌耳。

“作甚。”

萧芳放下酒杯,不满的斜睨了沈慕西一眼,却是风情万种。

沈慕西一愣,随着手也是一顿,却是不愿意收回来。

“若是摸上来,后果自负。”

萧芳说的轻巧,却没有什么能力让沈慕西自负后果,唯一能做的,只是更加的疏离沈慕西。

不过显然沈慕西也想到了这一层,虽是不甘愿,但仍是将手收了回来。萧芳现在对他已经够冷漠了,沈慕西一想到四天前萧芳拽着沈大的衣袖要钱时那娇嗔的模样,就将沈大恨得牙痒痒。若是萧芳能对他那样,那真是做鬼也风流了。

“沈老板深夜来访,不只是找我喝酒这么简单吧。”

萧芳又倒出一杯酒,仍是一仰脖子,酒尽杯干。

沈慕西不敢再看萧芳,现在的萧芳太过迷人,他看着……晃眼。也怕把持不住,真的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嗯,找你喝酒,就是这么简单。”

沈慕西不会说四天没见萧芳,心里想她才来的。

“嗯,沈老板在我院子里安插这样些人,肯定知道我这几天的动向,我这些天一直在小厨房做事,已经累得肝儿都疼了。多谢沈老板的好酒,但小女子现下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着实不能陪沈老板小酌了,还沈老板望见谅。”

萧芳脸色清冷,声音更是清冷。话一说完便起身离开,不给沈慕西留一丝说话的机会。

沈慕西握住酒杯,学着萧芳一饮而尽,却是,心中百般结闷。

他安插人在院子里她知道,他的喜爱她肯定也知道。沈慕西眉头紧锁,既然知道却为何不做出反应?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她对自己没有感觉!

手臂一扫,石桌上的酒壶、酒杯尽数落地,碎了一地的芳华。

萧芳刚将房门关上,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眼神微黯,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走进屋子的最里面往床上躺倒睡去了。

屋子虽小,但在没有烧炭的情况下却是比大屋子暖和多了。再加上炕上的两床棉被都是前几日萧芳新买的,所以也并不会感觉到冷。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萧芳也慢慢的放松了神经,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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