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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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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倒是不错。”夜重的脸依旧是藏在了面具之后,月光照在那狰狞的鬼面上,森冷异常。

林妙香一时哑然,夜重眼望着那遍野血海,悠悠地道:“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机。想必沈千山也喜欢极了这夜晚吧。”

林妙香勉强笑道,“他既然放了我离开,再寻来不是多此一举了么。公子可真爱说笑。”

夜重似笑非笑地道,“那便是说这些人不过是挑选了你这屋子,上演一场自相残杀的把戏了?”

说着,他侧过身,让林妙香看见屋外的一片狼藉。

沈万水靠在屋角下,头靠着墙壁,一脸疲惫,身上满是他人的鲜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妙香只觉得一阵阵寒意直窜上来,只见夜重转身,她木讷地紧随而上,那黑衣人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包围了她。

缓步走到正中的一个黑衣人尸体处,夜重停了下来,他长剑一挑,从那尸体的腰间挑出一块令牌,往后一甩,林妙香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借着月光一看,那是一块铁质的令牌,紫龙腾云。林妙香的脸色白了几分。

在她的怀中,也有一块同样的令牌。

彼时还在苗疆客栈,沈千山笑着告诉她,这是生死令,凭这令牌可调度王府死士。

如今却是有人携这生死令前来暗杀。

夜重面无表情地说道,“林妙香,你道他白日没有阻拦你离开是为何,真是假戏真做对你恋上了么?”

林妙香神情一滞。

夜重却不理会,继续说下去“你是他八抬大轿迎娶过门的王妃,他射你一箭是为了江山,但之后你已交出那北王朝,若当着身后千千万万士兵的面仍将你捕获,恐怕日后难以服众。我想他也并不想史书留名说他狠辣残忍罢。”

周围无数的尸体发出浓烈的血腥味,月色如血般刺目。

林妙香再也听不下去,闷了声音喝道,“纵使如此那又如何?”

夜重侧目瞟了她一眼。星光坠入他的眼眸,却是冰冷无情。

“只是提醒你,万事小心。我不可能每一次都前来救你。”

林妙香冷笑一声,道,“妙香命薄,不敢奢求公子相救。山间夜寒,公子还是请回吧。”

说完,她转过身,径自朝屋内走去。

夜重清冷的声音平静地从身后传来,“真的不考虑与我合作?”

林妙香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我这条命本就是他幼时所救,他要的话。便拿去吧。我曾经为了攻破汴京臣服于你,何谈合作。公子想要什么,说一声,我去做便是。但是,“林妙香语气一凝。慢慢地说道,”若要我伤害沈千山,却是万万不可能。”

小屋的门轻轻地关上。

夜重看着林妙香的白衣消失在视线之中,低着头,眼里潮水涌动。

坐在地上的沈万水扯出一个疲倦的笑容。道,“看来,你的算盘打错了。即使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也舍不得伤害沈千山一分。”

“不,”月光下夜重忽然仰面,语气平和,但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幽幽地道,“不是不舍,而是她恨得还不够深。”

沈万水诧异地一挑眉,后背宛如冷水淋下,竟然是一片刺骨的冷。

一阵风过,将夜色吹散,黎明降临。

感受着第一缕光线落在了自己的眼皮之上,沈万水缓缓睁开眼,视线尽头,是那富丽堂皇的汴京,以及皇宫深处的流景阁。

他咧了咧嘴,眉头微蹙。

夜重昨晚出现救了他一命没错,也真的是他的命,而非林妙香的。

沈万水清楚,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虽然昨日自己蒙了面,但沈千山只要回去之后仔细一想,便能认出了自己。

他仇恨自己,怎么会轻易放自己呢。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麻烦也会找到林妙香身上。

沈万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木屋,叹了口气。他已是自顾不暇,昨晚如果不是夜重现身,如今躺在这雪地的中,怕就是他自己了。

涩然一笑,沈万水扶着墙壁站起身子,可经过昨夜一战,他这本就是金玉其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还是没有支撑住,朝着雪地摔去。

一双手轻轻地搂住了他。

“主子。”白赤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借着他的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正要说话,却突然剧烈地咳嗽几声,朵朵鲜血从口中喷出,落到白赤水的衣上。

白赤水脸色沉了下来,“是她做的么?”

冰冷的语气里杀意十足,沈万水抓住他,摇了摇头,虽然一脸虚弱,表情却是严肃而认真,“赤水,你若是伤了她,即使拼了这条残命,我也不会放过你。”

“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要杀了那个女人。”回答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沈万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团火红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衣角飞飞,神情如冰。

一向挂着笑意的江玉案此时眼里却是一片寒光,他站在沈万水面前,伸了伸手,却还是缩了回去,最终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你瘦了。”

沈万水眼光一闪,转瞬间又归于平静,“一具皮囊而已,管它作甚。玉案,既然来了,就进屋坐坐吧。”

“狗屁!”江玉案忍不住暴了粗口,他眉间闪过一丝戾色,“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你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沈万水么,你住在这深山处是想要怎样,远远地看着她然后自己孤独终老么!”

“我便去杀了她,看你能耐我何!”说完,江玉案一转身,眼里杀意尽现。沈万水沉声对白赤水命令道,“拦住他!”

白赤水没有动,只是一脸关切地扶着沈万水摇摇欲坠的身子。

他其实是赞同江玉案的做法的,看着沈万水因为流景变成现在这般,他心里也是难受得紧。自小便跟随在沈万水身边,受命保护他的安全,他眼里的沈万水永远都是仙人般的存在,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白赤水垂下了眼脸,沈万水见此,哪还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心中焦怒,可身体依旧是虚弱不堪。他死死地盯着江玉案离开的背影,突然厉声喝道,“江玉案,你闹够了没有?”

他一向温和,即使处理国家大事时也是一脸掌控之中的模样,却鲜少有这般恼怒的。

江玉案身形一怔,停了下来。

沈万水叹了口气,轻轻说到,“你若想失去我,便去杀了她吧。她死,我死。她活,我便还活着。”

江玉案身侧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面色如常地转过身来,“你在威胁我?”

“你说是,便是吧。”沈万水平静地说到。他的眼睛像是秋日的天空一般,广阔无边。

江玉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良久,松开了拳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罢了,罢了,比起失去你,即使你如今这般行尸走肉地活着也好。”

他年轻的面容像是老了几岁,脚下竟然有些踉跄,摇摇晃晃地下了山。

白赤水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主子,江庄主可是喜欢……”

“赤水。”沈万水打断了他,“有的话,是不该说的。”

“是。”白赤水目光闪了闪,低下头将沈万水背起,“你身子受了伤,先下山去看看大夫吧。”

沈万水没有拒绝,他趴在白赤水背上,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木屋。林妙香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i,她察觉到沈万水目光里的询问之意,笑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万水点点头,“万事小心。”

他转过头,疲惫地把脸埋在白赤水的肩头。

望着两人一步步朝着山下而去的背影,林妙香叹了口气,当初那个万人之上的沈万水,而今却是身弱体虚,骄傲如他,也不得不靠白赤水帮忙才能下山,说是落魄,也不足为奇。

情之一字,沾之即毒。

林妙香反倒有些羡慕了夜重,无情无爱,更不会觉得心中有痛。

呆坐房中,林妙香懒懒地趴在桌上,肘边的茶已凉透。

往后的日子,或许便是这般寂寞了么。她眯起了眼,昨日种种,犹如大梦一场。梦里爱来过,恨来过,醒来之时,自己,仍旧还是一人。爱恨不留痕迹,只有一颗心在梦里千转百回。

嘎吱一声,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林妙香猛然抬头,见两个灰衣男子立在门前,不由神色一变,“谁?”

来人身形面貌,都一如常人,只是隐在纷纷的大雪里,有些朦胧。两人的手中,各执着一根铁链,铁链一头连着锋锐的长钩。

“走。”

一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命令道。他手上长链一甩,竟然像长了眼睛一样将林妙香的上半身捆绑起来。用力一拽,林妙香整个人就被拖了过来,动弹不得。

她心下一慌,不由地扭动身子,想把自己从这铁链中挣脱出来。

“别作无谓的努力了。什麽都没用。夫人,跟我们回去吧。”

“我如果说不呢?”林妙香冷哼一声,不甘心地挣扎着。左侧一直未动的那人闻言一笑,苍老的面容阴森恐怖,“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得不施展些手段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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