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雅文小说移动版

m.yawenba.net

45、第45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回到平江伯府以后, 莹月别无它事, 日常还是看书。

在徐家走过一遭, 她发现自己心境上生出了一些变化,从前看过好多遍已经看腻的书,再看时, 忽然又能看出些新鲜来。

她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但心中同时又隐隐有一点清楚。

世事洞明, 人情练达,皆是文章学问, 从前她缺这一环, 惜月以捅刀的方式令她领悟了。

惜月相比徐大太太没有做很过分的事, 她不恨她, 她们没有反目成仇, 可是,她怪她,但她一边怪着她, 一边觉得跟她回不到从前了, 一边又还是有点担心她,希望她不要太被徐大太太折磨。

这种复杂又矛盾的心情是她从前没有过的,没经历,她就不懂, 有些文意,她就只能走马观花地错过了。

她从书中得了感悟,回过头再审视自己与惜月之间, 所得又不一样。

她沉思着,慢慢考虑起要不要让人去徐家打听一下那日的后续了。

而这个时候,后续来了。

岑永春主动上门来说的。

这位世子爷娶望月为着什么,就为了压方寒霄一头,能把这口气出了比他娶妻本身对他的意义都大——他又不是没娶过妻,儿子都有了,娶个续弦算多大事儿。

既然如此,当然得常到方寒霄面前显摆显摆。

他来了,面上情状甚为烦恼:“寒霄,你相信我,我当真是没有那个意思,谁知道二妹妹怎么想的,又是从哪里见过我,生出那样痴想,唉,现在好似是我犯了错了一般。”

方寒霄在外院方老伯爷的书房里招待的他,信笔划了四个字敷衍他:清者自清。

“我们男人间好说话,我说了,你能懂。可是女人家实在是能胡搅蛮缠,我怎么解释,徐氏就是不信,回去跟我哭了一宿。”岑永春叹着气,道,“我细一想,我也有不是之处,成亲才三天,又是回门的日子,二妹妹做出这样事来,怨不得她伤心。现在弄的,我都不好下台了。”

他嘴里说着不好下台,然而神色间之得意,那是恨不得登台唱一出,在他的真实想法里,妻妹投怀送抱,实是对他男人魅力的莫大称耀。

方寒霄往椅背里靠了靠,他想离岑永春远一点——一般情况下,他觉得应付他不费多少力气,但譬如眼下,还是需要一点忍耐与养气功夫的。

一个人生于顶级富贵乡里,也可能长出一身贫贱来,这贫的不是荷包,是骨头。

岑永春并无自觉,还问他呢:“寒霄,你说我如今怎么办才好?”

方寒霄先问他:你意下如何?

岑永春道:“我正是为难着,才来问你讨个主意。二妹妹其实不是个轻浮姑娘,她后来跟岳母说了,只是来岳父书房里找本书看的,并不知道我在那里。岳母要命人打她,她吓得只往我身边躲,也是可怜得很。”

这个话只能算是遮羞了,徐大太太十分肯奉承岑永春这个贵婿,不可能放任他独自醉眠在书房里,门外一定派了丫头守着。惜月躲过了丫头的耳目,费尽心思地混进去,说是为找本书,很难取信于人——所以岑永春虽然当时还没大醒,都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一开口还是认定惜月对他有意。

方寒霄又写:徐家意思如何?

岑永春道:“能有什么意思,就闹着呗,不过我跟岳母说了,叫她不要十分为难二姑娘。”

方寒霄摇摇头:徐二姑娘危矣。

他对徐惜月这个人没有任何特别感触,不过要跟岑永春搭上线,所以顺着他往下扯了几句。

岑永春忙道:“怎么说?”

方寒霄写:你如跟二姑娘坚决撇清关系,二姑娘危局或可渐解,你这般说,恐怕引得徐家杀心起。

他懒得称呼徐大太太“岳母”,只以徐家代替,岑永春看着也没觉出来不对,反正他对徐大太太也毫无尊敬之意,一拍桌案,恍然大悟:“寒霄,你说得对,可不是这样,竟是我害了二姑娘!”

接下来他拉拉杂杂地,又说了几句徐二姑娘可惜了的话,明着是可怜惜月,暗里意思还是炫耀,竟有姑娘为他牺牲至此,这姑娘还是徐家的,怎么能不多说两句呢。

方寒霄:……

岑永春格调之低,超乎他的想象。

当初跟这种人玩不到一块去,真是太应该了,只是如今不得不捏起鼻子应付他一二。

等他终于忍耐着把过足炫耀瘾的岑永春送走了,静德院传过话来,说方老伯爷有召,让他立刻过去。

方老伯爷的病情熬过了冬春,如今已经奇迹般地稳定下来了,还能时不时在院子里溜溜弯,所以本来不敢让他知道的一些外面的事情,他渐渐也都知道了。

方寒霄到的时候,他刚溜完了一圈,招呼方寒霄跟他进屋,然后表情立刻严肃了下来。

“霄儿,你到底想做什么?岑家那小子怎么会来找你?”方老伯爷连连追问,“你怎么会乐意跟他混一起去?”

三问过后,他最终问出了最核心的那个问题,“你是不是,想对隆昌侯府做什么?”

方寒霄挑了眉,找了张纸:是他来找我,怎是我想对他做什么。

方老伯爷不客气地拍他脊背一巴掌:“少糊弄我,他娶了徐家大丫头,这里面你能没点怀疑?以你的脾气,他敢上门来,吃顿闭门羹都算好的,你还能出去见他?你见了,那就是有所图!”

方寒霄写:没有的事。

方老伯爷全不相信,他倒不是觉得方寒霄多么心机深沉,而是他深知这个孙儿的傲性,当年他许诺过多少补偿,只因他不愿意相信孙儿出事可能与次子有关,孙儿就毫不犹豫地走了,多丰厚的补偿都抛掷不要,宁可一无所有地出去受苦。

“你是不是,想把隆昌侯抢走的总兵官拿回来?”方老伯爷胡乱猜测着,“可拿回来你也不成啊——”

要是可以,当年他都不会换世子了,总不能是为方伯爷拿回来罢——那真是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还是——!”方老伯爷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激动得头都晕了一下,一把握住方寒霄的肩膀道,“你已经治好了?你能说话了,可是你心里怨我,跟我赌气,所以还假装着骗我是不是?!”

方寒霄脸色平静,只是垂下了眼帘,令得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他一手扶住了方老伯爷,另一手写:祖父,您想多了,就算我好了,难道就能得回总兵官的位置吗?二叔已经承爵,您不能再把他换下来了。

而没有平江伯这个爵位,他一个白身,又怎可能一跃腾于江河,将漕运收入掌中。

“……”方老伯爷失望之极地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

他半生戎马,终究定力过人,方寒霄静静地陪了他一会,他也就缓过了神来,越挫越勇地追问道:“那你图什么?”

方寒霄的笔悬停了一会:图耍他一遭。

方老伯爷很狐疑:“真的?”

方寒霄点头。

方老伯爷两分相信之外,倒有八分不信,因为觉得兹事体大,扣住方寒霄不许他走,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祖孙俩正僵持着,日常捡药的小厮来报,说是洪夫人扣住了大奶奶的陪房,指那陪房偷窃财物,想往府外传送,因为金额巨大,所以一下闹开了。

从前这些琐事都是不会报到方老伯爷面前来的,但方老伯爷想为方寒霄多留些路,所以身体好些以后,有意无意地将府中一些事重新掌控起来。

听到金额巨大,他问:“多少钱?”

小厮道:“一千两。”

这个数目说出来,方老伯爷一时还未意会——他手里淌过金山银山,一千两实在不具备什么特殊的意义,便是他赏出去的,他也没刻意记着。

但方寒霄知道莹月穷成什么样,这一千两不会有第二种来历,同时这么重大的数额,也不会随意到陪房手里,他向方老伯爷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要去看看。

两个房头生了乱子,这方老伯爷不能不放他走,只得暂时放下了疑问,道:“你去吧。”

**

这一千两银票是从石楠的弟弟福全身上搜出来的。

福全今年十二岁,他才跟到平江伯府来,是个生面孔,府里的下人本来留意着他,偏他自己从没得过这么大笔银钱,揣在身上,自己紧张得无端露出几分贼相来,这一下,时刻等着抓新房把柄的洪夫人接到信,还不立刻把他拿下了。

方寒霄到的时候,莹月比他先到,已经在跟洪夫人吵嘴。

是真的吵。

她挡在被拉趴在地上的福全面前,脸涨得通红,声音抖着:“就是我给的钱,不是偷的,你不能打人。”

洪夫人端坐上方,冷笑道:“大奶奶,你好大的手笔,我赏人尚且赏不出这么多,你一出手就是一千两!”

莹月闷了片刻,坚持道:“反正真的是我的钱,福全没有偷。”

洪夫人道:“哦?大奶奶,你别着急,我知道你年轻,容易被人蒙蔽,面皮还薄,吃了下人的亏也不好意思张扬。这么大数额的银钱不是随便给出去的,你既然咬定了是你给的,那你说一说,给了他做什么用去?”

莹月要是能说,她也没胆子跟洪夫人吵了,就是逼到没法了,才把局面激化成这样。

现在洪夫人还逼问她,她没话可回,本也不会吵架,又闷了一刻,终于闷出来一句:“我们大房的事,不劳夫人来管,我有权不说。”

方寒霄本已要上前去,听到这一句,迈出去的脚步又缩回来,往院门边上躲了躲,饶有兴趣地抱胸观战起来。

洪夫人坐着,莹月背对着他,都没发现到他来了,洪夫人只是气得差点把茶盅摔了——方慧那个难缠的小丫头口无遮拦也罢了,这个原来面团似的侄媳妇也学会这一句来顶她了!

偏偏她就最不爱听这一句。

乘着她说不出话的这个当口,一同前来的石楠忙把弟弟扶起来,福全小声道:“大奶奶,姐,银票还在他们手里。”

莹月就伸了手:“谁拿了我的银票?还给我。”

她纤细的手掌摊着,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洪夫人平息了一下情绪:“大奶奶,你还是先回去吧,等我弄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自然把钱还给你。”

莹月急了:“我家的事,不用你弄清楚。”

她吵架真是弱项,这一句跟之前那句在意思上并没什么区别,但对付洪夫人,就是有用。

她一个隔房婶娘,确实不该把手伸这么长,大房的银钱进出,难道还得挨项跟她汇报过才能动用不成。

讲不赢道理,洪夫人不准备讲了,道:“你不说,有人说。”

就命左右把福全再度拖倒要打。

莹月拦不住,婆子举着棍子眼看要敲下来,急得只有道:“我说!”

洪夫人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僵住。

她看见方寒霄走了出来。

方寒霄向下人们伸手。

下人们觑着洪夫人的脸色,终于有一个上前,把皱巴巴的银票交出来。

扣莹月的银票跟扣方寒霄的银票还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方寒霄是如今大房实际上的家主,洪夫人可以以年轻为由要教导莹月,但她不能到方寒霄面前摆这个谱儿。

方寒霄把家业败光了,也没有她越俎代庖的份。

方寒霄接了银票,没有给莹月,而是去给洪夫人。

洪夫人:“——霄哥儿,你什么意思?”

方寒霄笑了笑:没什么意思,你要,给你啊。

他这个表情很好理解,就是揶揄——我敢给,就看你敢不敢要。

洪夫人还真不敢,她不能要,要了她成什么人了,她本也不是贪图银票才扣人下来的,只是想挖出莹月背后的目的。

她僵着脸,方寒霄笑了一声,已经扬长而去了。

他带着大房的人走出去一段以后,洪夫人生气着,又连忙站起来,她今日这事干的不占理,方老伯爷如今身体好些了,方寒霄一定会去告状,她得赶着去解释一二。

但等她到了静德院以后才发现,方寒霄根本没来,倒是方老伯爷见了她,他做公公的人,本来没打算寻儿媳妇麻烦,洪夫人送上门来,那他是不教训白不教训了,洪夫人因为没来得及审福全,也没话可回,只得极是郁闷地领了顿训。

**

方寒霄没去静德院,和莹月回了新房。

他其实本来想先去跟方老伯爷回个话,但路上忽然觉得莹月有些躲他,他就跟着一路走,等回到了屋里,发现莹月喝个茶都要跟他站个对角,确定了,她就是在躲他。

她先前跟洪夫人都能当面吵了,到他这里,反而要躲。

方寒霄挑挑眉,没什么表示,喝完一杯茶,把银票放到桌上,就要走了。

他越是当没事,莹月反而挨不住这个压力,跑上来把他拉住:“我——我,对不起。”

她先道歉。

方寒霄转了身,低头看她。

莹月的脸瞬间就红了,她在洪夫人那里的气势一点也不剩了,声如蚊呐地道:“我用你的钱了。”

她给过玉簪石楠碎银,不过用碎银跟用银票当然是不一样的,那日去赎玉簪亲人时她带过一张,但只是以防万一,基本不可能用到,现在不一样,她是真的要给人了。

她急到要跟洪夫人吵,其实就是怕闹大了,她心虚加紧张。

方寒霄想了想,把她拉到书案前,写:给你二姐的?

他想不出来她有别的用处,能一下动用这么大款项——占她一半身家了。

莹月还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旋即又忙忙解释,“你不知道我家太太,二姐姐这一步走得太坏了,太太不会饶了她的,我帮不了别的,就——”

方寒霄写:你不怪她没跟你报信了。

莹月道:“不是,我怪的。但是——”

但是怎么说吧,她要是现在过得很不好,天天为方寒霄迁怒受苦,那她不但要怪惜月,还会恨她,可是她过得比在徐家还要好,那那股怨怪就只也是停留在怨怪上了。

而这怨怪,不能让她明知惜月身处绝境而袖手旁观。

她努力解释着:“我们那天看见二姐姐那样,可是我回来以后冷静想过了,二姐姐应该不是真对岑世子有什么,想去给他做妾,她心气很高的,给你做妾她都不会愿意,不要说岑世子了。”

方寒霄:……

他不说话,莹月低头不敢看他,就捏着手指继续解释,想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我不知道二姐姐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她现在一定很艰难,我要是没钱就算了,我也做不了什么,可是——”

可是她有,她有两千两的巨款,而她没有那样硬的心肠,只守着这银票,漠视从小的姐妹在家中煎熬。

“我只当是买个心安吧。”莹月最终,呐呐地做了这么个总结,“别的没有什么了,我也不会做更多给你添麻烦的。”

她这份心安可真够贵的。

珍贵。

穷得一文不名地嫁进来,得了方老伯爷的银票捂这么久没敢用,衣裳首饰都没怎么添置,可是说送,就送出去了。

这么穷的小丫头,哪来这股阔豪气。

他写:钱给你二姐了,那你自己怎么办。

他其实早已听懂了,并且他还很明白这种感觉。

一个人可以伤你格外重,那是因为你们特别好过。要不然当年方老伯爷只是不相信他,他怎么就出走了呢。

而他听到方老伯爷重病的消息以后,终究还是回来了,生死面前,一切别的情绪都可以暂且放下。

莹月道:“我还有一千多两呢。”

她觉得好多了,所以她也才舍得给,她觉得自己可不阔也不豪,都是仔细算过了想好了才给的。

方寒霄看一眼她自以为很有数的小脸,伸手捏一把,才写:用吧。

然后他就走了,去跟方老伯爷回报了一下,他没掩饰什么,来龙去脉都很直接地写了。

把方老伯爷看乐了:“嗬,你这个媳妇,穷归穷,倒是挺会用钱解决问题。”

而在方老伯爷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一千两买个心安,值。

他满意地给莹月下了个评语:“像我们家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in卡,我怕把莹月写圣母了,她真不是,如果大家有这个感觉,我再想法改改哈。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总裁大人,轻一点男主总想让我破产 快穿辟寒金修罗武神农家小福妃跟科技树谈恋爱[三国]烈火浇愁魔鬼的体温惊!说好的选秀综艺竟然橙红年代
相邻阅读
替嫁:独宠弃妃凤凰错:替嫁弃妃替嫁成宠:隐婚长官么么哒替嫁宠妃重生替嫁小绣娘替嫁婚宠:霸道老公深度爱替嫁萌妻:霍少宠妻101次妹替姐嫁:废后训夫我是女炮灰[快穿]从向往到娱乐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