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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迹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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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说不出话来,他回想起那天,樱儿独自外出回来时若有所思的样子,显见的就是这样的解释最为合理。

十三继续说,“看样子樱儿已经走了。”

“什么?走?走到哪里去?”

十三看着悬崖,“樱儿应该是从上面跳下的,她在崖下先拦了两道绳索,从绳索拉断的迹象来看,已经阻住不少下坠的趋势,她再将披风张开,挂到树枝上,从这么一大片树枝折断的痕迹来看,应该是她下坠的趋势已然止住了,然后她再轻轻跳入水中,游到岸边。而这一切,在悬崖的上方是看不见的。看来......她多半已经脱险离去了。”

十四又不甘心地问道,“那......这么多天了,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们?难道她不知道我们都在找她吗?”

十三叹了口气,“十四弟,难道你还不明白,樱儿原本就想离去的啊。”

“什么?”

“樱儿肯定是看到了我的讯号,但是她并不按照约好的回应,而是自己将乱匪引走,她固然是要将你护住,她自己也是想要就此脱身啊。”

“什么?怎么会?”十四像是喃喃自语。

这时,四贝勒一把揪着十四的衣服,喝道,“你现在才后悔了?你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是做前不顾后的,你早先出去冒失涉险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樱儿会有危险?”

十四也怒道,“我就是怕她出什么意外,才一定要找到她的!四哥,原先你想出这个馊主意,让樱儿去乱匪窝里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樱儿做什么事都会拼命的?”

看到四贝勒和十三都无言以对,十四又狠狠地说,“你们可知道,樱儿说过,被发现就等于被放弃,她永远会留一颗枪弹给自己的!那天她冒险给我们指示乱匪们的逃脱之路,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差点被乱匪追上呢!”

四贝勒和十三闻言,一时无言以对。

十三看到这哥俩怒目相视,于是劝道,“十四弟,我敢肯定,樱儿开始就在左近,她一直看到你安然无恙后,才放心离去的。”

“什么?十三哥......你说来说去,究竟樱儿为什么要离去?”

十三叹了口气,“樱儿最大的愿望就是无拘无束地在山水间,当初是你硬要让她去选秀,原本她就不想的,而且.....”

十四瞠目结舌,“但是......但是她一个姑娘家,能去哪儿?以后一个人怎么过?”

四贝勒这时苦笑道,“十四弟,你是在担心樱儿无法谋生?既然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又怎会让自己过得不好?”

十三和十四无言以对。他们知道,樱儿的确是完全不必依赖他们的,而且若是没有了他们的束缚,只怕往后的日子会更滋润、更潇洒......

十四走到了河边,望着河水,喃喃地道,“樱儿就这样走了?我们再见不到她了吗?”

十三道,“也许这就是樱儿最向往的自由生活,十四弟,现下你知道了樱儿并没有危险,而且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你该为她高兴才是......你原不该强迫她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十四怒道,“十三哥,若是樱儿不去选秀,你们又怎会认识她?你们又怎会知道她的好?现在又怎会因她的离去而难过?”

四贝勒缓缓说道,“十四弟,你说的对,我们至今庆幸此生能够认识樱儿,能够和她朝夕相处这么多时日......可能樱儿原本就是天上的仙女,贬谪凡间这些时日,也许她已经回到了她的自在天地......”

四贝勒又回身望着河流,默默出神......

就这样,三个人对着河水默然无语......

过了良久,十三好说歹说,硬是将这哥俩个死拉活拽地劝回县衙。

这两个都是郁郁不乐,连茶饭都没有心思理会。而且两人互相不看对方,即便是眼光偶尔相对,也是立刻掉头到别处。

十三看着这亲哥俩如此别扭,于是安慰他们说,“四哥,十四弟,我们其实不必在此守株待兔......你们想,樱儿虽然想避开我们,但是她一定会去找她朋友的,不如在她朋友京中的医馆留意探访,也就是了。”

十四想想果然大有道理,他当然还想起了那棵银杏树......

见这哥俩有些松动,十三于是提议,“那我们不如先回京?”

但是十四不甘心就此离开,“还是再等两天吧......若是两天后再没有消息,那就回去。”

四贝勒沉吟道,“十四弟,皇阿玛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十四道,“你们先回京复命吧,我随后就赶到。”

十三当即道,“十四弟,你又要造次了,皇阿玛这次非责罚你不可。”

十四道,“那我也要等!”

“这样吧,十三弟,你先回京复命,我就和十四弟再等上两天......”四贝勒不容置疑地说。

十三张大嘴巴,匪夷所思地看看四贝勒,欲言又止......

最终,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出去,吩咐准备启程的事宜。

......

樱儿那天确实纵身跳下悬崖。

她前几天已经测量过水深和观察过悬崖的地势。

因为“据山为营”是兵家的大忌,况且这个局势也实在是寡不敌众。更为可恨的,是十四那个骄傲的自尊心。这个皇阿哥可不会轻易认输、投降的,搞不好要出去拼命。他一定是没有危险的,这是定论,那是不是她要做垫底?所以她趁此机会,赶紧布置一些后备的方案,哪怕和十四从这里偷偷溜走也好,却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那个悬崖太高,而水又太浅,她知道直接落水还是会受伤的......既然要间接,那么就要在悬崖边有个着力点,于是就看到了那片树丛。她先将一根绳索绑到一棵大树的树根上,又拦了两道树枝编成的绳索,还怕抓不住树枝,于是就想着将披风像降落伞一样挂住下面的树枝,又可以卸掉不少力道,那么经过重重拦截,即便是跳到水中,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当然,她穿着十四的披风,也就能够将乱匪引走。

她希望十四没那么笨,她将乱匪引走了,他应该能够脱身。

这可是成败在此一举的事,预先根本没办法练习的......亏得她在现代玩过蹦极跳,知道自由落体和风速的关联。那天她在落下时果然张开披风,但是那两道绳子还是被轻易挣断了,披风是挂到崖边的树枝上,不过差点没钩住,她慌乱中还是死死地抓着树枝,衣服都刮破了,连带手上都擦出条条血印。她喘息一下,跳入水中,果然水并不是很深,没费什么力就到了岸边,于是她径直往密林深处而去。

绑在腿上的火枪已然浸水,几乎成了一堆废铁。她看着火枪无奈地摇摇头。唉,带着吧,现在只能当成工艺品来欣赏了。不知道火药晒干了好不好使。

她又跑到那棵树下,将埋在那里的牛皮囊取出,再回头看看高高的悬崖,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还是很有些特工的天赋的。

樱儿远远的看到官兵往这一带在运动,于是隐身在一边的树丛中看视,又远远的见到十三的手下往那个砖塔而去,而且官兵人数越来越多,于是慢慢放心,算算这半日里应该也没见什么乱匪增援过来,那十四应该就会脱险。

樱儿知道十三和十四都在县衙驻守,于是直接往县衙步行而去。唉,荒郊野外的,只得靠两条腿走了,心里暗笑,这又成了古代版的越野赛,还好并没有时间限制,不如慢慢走。再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于是到附近的农家买了一套旧衣服,索性又住了一晚,洗漱休整,又让农家准备了些干粮。

第二天一早,她就出发往县衙走,傍晚时分就到了县衙。

她远远看到县衙那里有不少山民进进出出,又听街上的人们都在纷纷议论说衙门里正悬赏,要搜索悬崖一带的失踪人员,心中点头,那么说来十三是找到十四了。又仔细观察一下,这两天也没看到医生模样的人进出、或者药铺送药的人,那就说明十四没有受伤什么的。

好吧,那就放心了。现在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嘿嘿,现在姐姐我虽然狼狈了一点,但是毕竟恢复了自由。嗯,自由万岁!以后,这个时空里也只有阿嫦可以倚靠。对了,先找到她再说。

不过,这一路上怎么去北京呢?

唉,身上的钱不多,这么一路到北京,要不要讨饭?

樱儿走到一个僻静的树林里,想好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她拿出自己所有的随身东西,有火枪、有些火药枪弹,九阿哥的怀表交出去了,这里还有十四的一个扳指,还有一套换洗衣服,一个小金扣子,那是文秀给她钉在贴身小衣带子上的。她沉吟着要将哪样东西变卖了换点钱。

她拿起这样想一下放下,再拿起另一样,同样再放下,最后觉得每样东西都舍不得。又想,算了,那点钱虽然不够雇车马,那一路上三餐基本还能保证。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有的是时间,就当是徒步旅行吧,一路上游山玩水的,那我就走到北京去!

嘿嘿,我到北京坐过飞机、坐过火车、开过车,就是没有徒步走过,想着想着高兴起来,背起皮囊,辨认了一下方位,一路上哼着歌,慢慢往北而去。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

就在她忙着在林子里检查装备、并在做权衡的时候,她没有看到四贝勒带着的人马,已经沿着树林外的官道匆匆赶去了县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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