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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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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诞的前几天,礼部早就提前拟定了日程表送达各府。

福晋、年侧福晋、李侧福晋都是大妆起来(其他地位低的姬妾都没有资格参加的)。樱儿就跟随在福晋后面,来回忙碌,几天下来,简直比正式参加的人还累。

樱儿心想,怪不得要我来伺候,这是存心要累死我。

......

这是难得的几次大规模的正式场合,规矩极繁又多。樱儿早就做好功课,而且礼部也有派嬷嬷们过来培训必要的礼仪。樱儿将要点都记录在羊皮纸上,好不时的提点各位福晋们注意事项......

......

康熙49年正月十六日,皇太后的宁寿宫内张灯结彩,举办盛大宴会,皇子、诸王、贝勒、贝子、公、内大臣、大学士、侍卫,以及公主、福晋、夫人、命妇等,全部齐集。皇太后在近侍搀扶下,缓步登上宝座,即时响起欢快、悦耳的乐曲。

老康和着音乐的节拍,在皇太后宝座前跳起满族特有的蟒式舞,并频频向她劝酒祝寿......

当时老康已是五十几岁的老人了,他在皇太后生日时起舞称贺,暗合了《二十四孝》中“老莱子舞彩娱亲”的说法......好一场“秀”。

......

由于需要长时间的站立、频繁的跪拜和歌颂,而且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只吃一点点,连续几天从早到晚,樱儿已经觉得有些体力不支。

樱儿想,这简直是在遭罪,各府女眷们恐怕没几个有这样的身胚的。

樱儿早已准备好了一根千年老山参,浓浓地熬了一大盅参汤,每天早饭后,让大家都喝下一小杯。果然,所有人都悄悄赞她好办法,这几日精神头儿确实挺足的,没出什么大动静。

皇太后和各位娘娘们都是樱儿认识的,四人帮和十三自然也熟......当然这里还有好些不太熟悉的皇子们及家小......

樱儿远远看到九阿哥朝她这里看了看,十阿哥和十四也是远远的......她知道这种场合,不得让人瞧出来她和皇子们眉来眼去,所以索性看都不看他们,只关注府里的这些人。

还有一个原因......

是灰太郎还带来了他的新小老婆......

樱儿只觉得从胸到背都是酸的,从头到脚都是凉的......她一再告诫自己,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要去想别的,也怕在这个大场面上出了差错......

......

几日下来,樱儿累得精疲力尽,牙龈都肿胀起来。她们这些随从还得在一边站立等候,来回奔忙伺候着。恐怕这个时候,就是将满汉大餐都端到面前,樱儿也吃不下。

但是每晚就寝前,樱儿都发现自己床头有一个点心盒,内容都是满汉全席上的各式点心。她知道这一定是胤禛吩咐厨子做的......

想到他百忙当中还想着这么微不足道的事,心中暖暖的,但是又想到出府遥遥无期,不禁又有些失落。

......

最后一日,庆典结束。大家纷纷告退.......不,大家几乎是逃也似地往各府,做鸟兽散。

樱儿忙忙碌碌、跑前跑后地指挥着各位福晋们的车马等琐事和安排......

最后,在她上车的时候,只觉着身边有人塞给她一张纸。

她将纸捏在手中,等到车开动后,才缓缓打开。只见上面画了一片银杏树的树叶,又写了第二天下午的时辰。

从笔迹上看,是灰太郎的手迹。

樱儿的心又一次颤抖起来,自从塞外一别,她就再没见过他......

虽然她在众人的叙述中,说道灰太郎怎么怎么在意她的病情,怎么怎么上心她的事务,也收到过他拐弯抹角送的药品、吃食、以及为数不多的一些小玩意儿,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

庆典结束后,各位福晋们回府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理疗、恢复过程......累了这么多天,按摩、睡觉总要的吧,于是府里也是几日的大休整。

胤禛说这两日书房里不用她去当差,让她好好歇着。文秀也关照樱儿不要太累着,并吩咐两个嬷嬷好生看顾她。

第二天下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樱儿还在房里来回转圈,反复地纠结着......

她心底里,还是很不争气地想去见灰太郎的。但是一想到灰太郎的薄幸、灰太郎有了新小老婆,她就不舒服,也就意兴索然。

樱儿来到花园,采了根树枝,揪着一片片树叶,口中念叨着,“去、不去、去、不去......”

眼看着揪了一片树枝了,还是没有决定。

这时田嬷嬷端来些水果,说是前面福晋吩咐给她的。

“姑娘,福晋说你连日来太过劳乏,可得好好歇一歇了。”

田嬷嬷又笑道,“这几天,姑娘可要好好的补觉......对了,刚才听你姐姐说,她又打听到了个偏方,等她歇过了晌,就送了来给你服用......”

樱儿的脑袋又“嗡”的一下。

文秀和灵儿现在的唯一兴趣,就是去寻访偏方、土方、海上方,一心想给她调理和治愈她那已经被损害的功能。樱儿对自己成为试验新药的“小白鼠”深恶痛绝,千方百计地要躲避。但是没有办法,否则文秀就要对她哭天抹泪,她已经对此又烦、又怕了。

樱儿赶紧说,“噢,我要出去一下......我忘了有个账面上的事情,要去商铺看看。”

田嬷嬷笑道,“那么,姑娘还回来吃晚饭吗?我给你留着吧。”

田嬷嬷又细心、又体贴,看到樱儿每天被各种古怪的药物包围着,也常常和她配合着打打马虎眼儿。不过她总是不露声色,表面上从来不显山露水,樱儿和她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

樱儿策马出府,到了邀月山庄,可那里正在盘点,人人都在忙碌,所以也没她什么事。

阿嫦家的医馆也是就诊者络绎不绝的......

她心绪复杂,也不想打扰他们。

到了钮钴禄府,门上说,她额娘一早和少夫人们出城进香去了,今天恐怕要很晚才能回来......

现在,樱儿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于是她在就在大街上来回溜达,一直磨磨蹭蹭的,眼看着日头偏西,才慢慢地向海淀方向而去......

樱儿到了寺院外,没有看到灰太郎的随从。

她心中点点头,“他等不到我,自然就回去了。”

她下马进寺,一直往后院而去。

果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但是她看到石桌上摆放的果品、茶笼(保温用)、茶杯,就知道灰太郎刚才在这里等过她。

突然,她的心里涌出一丝懊悔,心想,自己总是抱怨灰太郎不管她的死活、抱怨他嫌她自作多情、抱怨他玩“失踪”,但是临了自己却爽约,真是作天作地的。

她走过去,拿起了茶杯,茶笼中的水还是温的,显然灰太郎离开不久。

她不禁又叹了口气,就只差这么一小会儿,终究还是没碰到......

唉,不见的时候,想见。见的时候,怕见。

樱儿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茶杯,想起了当年在银杏树下的情景,不禁百感交集。

银杏树就在眼前,这棵树也许就是通往三百年后的虫洞。另一边是孓然一身,这一边还是孓然一身......

难道我就注定了是孤独无助的吗?

这时,只听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天气冷了,喝凉茶伤身,我让人再换过。”

樱儿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身后的灰太郎,定了定神,赶忙过去见礼。

灰太郎微微笑道,“你可让我好等。”

樱儿低声道,“我以为八贝勒已经走了。”

“你就是要等我走了,才愿意过来吗?......也只有撤了护卫,你才肯进来。”

樱儿无言以对,心想和他玩心眼儿,那可永远不是对手。她岔开话题道,“这院子里冷,八贝勒该在屋子里才是。”

“这日头还算暖和,比起你在野地里蹲着好几夜,可强多了。”

噢,你也知道野地里冷啊?那你还没良心地嫌我多管闲事、自作多情......

“八贝勒难道现在就不怕嫌疑了吗?”

樱儿低声问道,口气分明是幽怨的。

“避嫌疑只是暂时的,那是为了我们以后长长远远的......”

灰太郎握起她的手,“樱儿,怎么这么傻,就为了我的一句话,断章取义,竟然那样去作践自己......”

樱儿眉尖微蹙,偏传了头,“樱儿本来就是个傻子,又是贱命一条,人家给个棒槌就认作了针(真)。”

灰太郎拥她入怀,“你还是没有消气?我这就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大量,多担待我是有口无心吧。”

“奴才不敢。奴才谢恩。”

樱儿说着就要跪下。

灰太郎又气又笑地拦住她,“什么主子奴才的,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樱儿别过身,想抽出被他握紧的双臂,灰太郎更加用力,“樱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要不然......你再咬我一口,噢......多咬几口也成。”

说着,真的将手臂伸了过来......

樱儿白了他一眼,“八贝勒这是存心在替我作祸,想害我呢吧?”

“总之......只要你消气就好......”

樱儿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抬头无奈道,“八贝勒主子,是奴才怕冷,好了吧?我们去屋子里说话,你若是煽着什么冷风,我可担待不起......”

灰太郎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往禅室而去。

......

禅室里面早就布置好了,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一边的桌子上放了几本字帖和几张大字,旁边赫然就是樱儿当年送给他的那个放文房四宝和折子的收纳盒。

樱儿拿起那个盒子,想到他还保存着她当日送的东西,心里又好受了些。

灰太郎在一边轻声道,“我天天都带在身边。我一看到它,就觉得仿佛是你时时在我的身边。虽然不是红袖添香,但总是胜却人间无数。”

樱儿听了这话,又开始飘飘然了。

但她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拿起那几张字,笑道,“八贝勒好雅兴,在临帖吗?”

灰太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是皇阿玛给的功课......皇阿玛嫌我的字不好,每日让我临帖,写十张大字呈上去......刚才等你的时候,我就在赶这个差......不过一想到你的字,我是倍感惭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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