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骅行局蹐，目睥睨，骞驴得意叫啸春风
副题：图长策隐忍潜形
左王还师清缴俘获，单于喜极，大犒师伍。『雅*文*言*情*首*发』.甘父待宴罢人尽散，从归客丛中找到花喀赤，尾追至无人处，才闪身出来。花喀赤摇晃着胖躯，警觉地问：“甘风儿，你来作甚？”“给花兄贺喜。”甘父嘻嘻笑着，“成日价难见，小弟来送这把‘玉柄错金精钢匕’给花兄，表达兄弟的敬仰意！”花喀赤拔出匕首拔翻转着看了看：“刃口好，修饰得也好，是个宝贝，可俺用不着。”持匕自刺胸腹，铿锵有声，“风儿给俺马还没谢呢，匕首绝不能收。”把匕首掷还甘父，“风儿谢啦！俺用不着，还是你对俺好，谢谢啦！”嘴里嘟嚷着，摇晃着身子去了。甘父掂了掂手中匕首自思：刚才如果莽撞动手，还真难对付。
匈师犯汉，毁塞占地，花喀赤功劳最着，左王引为股肱。花喀赤日以骄。军事上，甘屈罗主张和汉，意见往往与伊稚斜相左，因浸以疏。“左王糊涂，让奸宄得志，必乱匈奴。”甘屈罗郁闷地说。“哪天我去会会这个花喀赤。”张瑾生出任侠心，义愤地说。“仲瑾别蛮干。甘儿试过几次，花喀赤不易制。我们正在谋求对策。非一击致死万勿妄动！”张骞告诫说，“切记，万不可因一时冲动坏了大局。”正说着，忽然连风带雪冲进两人，甘父急迎上去：“阿兰达，怎么了？”“救救乌克雅吧！”阿兰达秀发凌乱，玉容惨淡，“昨天开始发烧，哥哥信花喀赤巫术，让他捣鼓了一天一夜，非但孩子的烧没退，今天更昏迷了。”张骞凑过去，揭开乌克雅蒙头棉被，说：“麻疹，别着急，有得治。”甘父不待吩咐，跑出帐唤来了田医士。田医士仔细号了脉，药箱里取出料丸药，拨开乌克雅小嘴温水服下。小公主咳了声，大哭。众人这才舒了口气。“好在看得及时，再晚两个时辰就没得救了。”田医士开具了药方递给阿兰达，“照方煎服，不出三天可康复。”背起药箱，婉谢众人邀留，说，“帐中孩子受了凉，得赶回去。”
送走田医士，阿兰达对同来的侍婢说：“回去禀告王兄王妃，乌克雅无碍。我这两天和玉兰姐宿，公主病好了再回。en8.”“阿兰达做得对，有病必须找医士。什么巫啊术呀的，决不能信。公主的安全保障问题，我这就去布置。”甘屈罗边说边走出了帐。玉兰过来说药已熬好。众人簇拥着阿兰达去到玉兰帐，围看着玉兰在阿兰达怀里给侍了汤喂了药，小公主住了哭，方才告辞。帐外已布了警哨。
“阿兰达躺下吧，老是抱着也累。”玉兰铺着被褥说。“我还不想睡。”阿兰达抚爱地看着熟睡中的乌克雅，“兰姐，我问你，和张大人进展如何？”“你个死妮子，这是你问的？”玉兰笑嗔。“看来是有秘密了，都不让问啦！”阿兰达凑趣说。“再说，信不信我拍你！”玉兰举着手靠过来，拧身在阿兰达身侧坐下，“你呢，你们还在纠结？”“唉！”阿兰达叹口气，敛了笑容，“哥哥给花喀赤赏了几个从中原掳来的女子，他玩腻了，今天竟明目张胆地问哥哥什么时候许我给他。”“左王答应了？”玉兰紧张地问。阿兰达看着玉兰的表情“扑哧”一笑，说：“哥哥说，要是‘那达慕’大会夺得第一，就许他。”“还有三个来月，很快啊。”玉兰脸上显着忧虑，“甘儿会赢他吗？”“那是当然！”阿兰达毫不含糊地肯定说。
四年一度的“那达慕”是全匈都可参加的平民较技大会。今年的“那达慕”更为隆盛，报名的人数达到上万人。三月上巳过后，即开始了第一轮的比赛。上万名赛手一对一比试，只要连续扑倒五名对手即可进入下轮比赛。校武场及周围草场全是闪挪腾蹿的青壮，场面颇为壮观。三五成群聚观的老弱妇孺爆发的轰笑，连附近散牧的牛羊马驼也为之震动，不时侧目张望。
比赛进入第十天，上百名首赛获胜者披红带彩集中亮相。高度关注赛况的阿兰达发现带花的队里有花喀赤，有卫律，有李翦，独独没有前两届“那达慕”大会的武冠堂邑甘父，顿时傻了，不自主地泪盈满眶。她真的捉摸不透甘父了。“该死！”她跺了下脚便去找甘父。
张骞、张瑾、甘父端端正正地坐在帐内，这么大动静的“那达慕”盛会竟与他们无干！阿兰达的又涌出了泪，可当着两位大人又不好说什么，便转身出帐。甘父随后追出，低唤了声：“阿兰达！”“为什么不参赛？”阿兰达揩去脸上的泪，质问；看着甘父呆愣着要说不说的样子，更是觉得委屈，哭着，近乎在吼，“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把匕首还我，快还我！”甘父迟疑着从腰上摘下匕首，阿兰达劈手夺去，抹了把泪，转身跑走了。
张瑾不知何时立在身后，拍了拍甘父肩头，说：“甘儿进去吧。”望了眼已经跑远了的阿兰达，摇摇头，随甘父弯腰进帐，“方案要做调整，阿兰达收去了匕首，甘儿得使剑。”张骞点点头，“杀蛮已到关键时节，我们接着议。”“习武人讲究气凝丹田，丹田破则气泄。”张瑾两掌平举，做了个吐纳示范动作。“人之生，气之聚也。古有大力者，有擅走者，有视人体如观池中鱼者，都是承天地异气而赋异能。”张骞从理论上作了进一步阐解和提示。“甘儿整日在琢磨‘制本在治气’的含义。”甘父谦虚地说，隐去了“已有些领悟”的后半句话。“心意专一，孤注一掷，才有胜算。”张骞细叮密嘱地补充说。
比赛休整了三天，又开始进行复赛。复赛增加了叨羊、射箭、爬越和较技等项目，难度大，内容多，程序复杂。李翦蓄谋已久要和张瑾斗狠，听闻张瑾没有进入复赛，主动退身回帐，思谋了半天，写下战书：“那达慕”结束当晚子时，校场比武。写毕，径自去找张瑾，却远远地看见玉兰娇袅的身影闪进帐中，李翦心底久抑的那团火“腾”地烧起，脾肺俱焚，肝胆灼胀，口干舌燥，踅身跟了进去。李翦突地入帐，唬得玉兰粉容惨变。“你来干什么！”玉兰抚着砰砰剧跳的胸口叱问。李翦用小眼睛把玉兰上下梳了个遍，探头鬼鬼祟祟地满屋扫了个尽，确认没有其他人，阴笑着逼近两步。玉兰感到胸中心胆狂弹，满世界只有“咣咣”的轰鸣响在耳际。“请美人把这封书交给张瑾。”李翦从袖内扯出素绢。“你自己给去！”玉兰退后数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美人代劳啦！”李翦硬塞到玉兰手中，顺势捏住柔荑，被玉兰甩手挣脱，方狠命瞪了眼玉兰退出帐去。
复赛的百名勇士经激烈角逐，确定了进入争夺全匈勇冠末轮赛的选手：花喀赤和卫律。校武场专门搭起宏阔的赛台，台前门楼高悬着光灿灿绚烂烂的精制金牌：正面用于阗白玉嵌入阳文“扶扈用享”，反面是阴文“大匈无阻”；谁看眼这工艺精湛，珍贵奇特，象征大匈至上荣誉的金牌，只要身上还有血液在流的男人，都会生出攫取的**，况且大单于还有个满足私愿的承诺呢！开赛这天，校场内外人山人海；汇聚茏城的各帐落匈民几乎都赶来观睹较技武士的风采。甘屈罗详细地向两名赛手约定了规则：勿故伤故杀，点到为止；一方被赶下赛台或主动放弃，视同比赛结束，另方胜。讲解完毕，军臣大单于庄重敕命：开始！
素日里就在暗中较劲的花喀赤、卫律早已等得不耐烦，赛铃响起，即各逞本事，拳脚相加，毫不相让。卫律闪展翻跃，快捷如电；花喀赤格挡击刺，进退裕如。两人招狠式辣，非同凡响。围观人众看得眼花缭乱，喝彩声此起彼伏。
阿兰达没去观赛。甘父放弃比赛，最后的赢者定是花喀赤，哥哥已应允花喀赤“那达慕”大会上满足他的私愿；难道是甘父怕忤逆哥哥故意逃赛？阿兰达躲在内帐神思恍惚。午后，听到帐外人声嘈杂，步履错沓，阿兰达心跳陡然加剧：“比赛结束了？”俄而，女婢进帐拍着手说：“大小姐，大单于取消了大赛冠军封号。”“为什么？”阿兰达大出意外，随即喜形于色。“嗳，太残忍了！”女婢缓了口气，捂住胸口说，“花喀赤扯着两腿把卫律给撕了，血糊淋啦的。大单于宣布花喀赤违规，不予封赏。”老天有眼！阿兰达心里念着，想起甘父，忧思难禁：他不参赛，到底是为什么？她突然意识到，和甘父接触这么久，对于他，自己了解得确实不多，而且越想越觉得甘父形象模糊陌生，既捉摸不透，又无从捉摸！
花喀赤满指望“那达慕”大赛夺冠就能娶到阿兰达，与匈奴上层联姻，大展鸿图。因为不惯于卫律素日对阿兰达的殷勤表现，狩猎时曾偷射暗箭，赛台上又狠下杀招，激起花喀赤杀心，瞅着卫律破绽，接住他的飞腿，顺手捏碎了他的脚踝。卫律惨叫着举手请服。花喀赤怒气正盛，不甘就此罢休，捉小鸡样倒提卫律掼之于地，踏步上去踩住另条腿，用力撕劈，竟活生生地扯下条腿来。台下民众大哗，有的吓得当场泣哭！
花喀赤的残暴和对匈奴统帅一贯的骄横无礼，引起匈奴高层的极度不满；会议认为，花喀赤越矩杀人，不究罚已是宽贷，断不能再行赏封。于是军臣大单于电决宣敕：取消本届“那达慕”勇冠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