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时辰，其实做不了什么，何况毫无目的的自由活动。蔡姬并没有多留片刻，时间一到，她便婉拒了一切邀请提问，翩然离开，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若有不懂的，尽可以去书馆翻阅典籍。”
书馆是什么地方？顾名思义，藏书阁，收藏书的地方，可是在座女生们不过初来，哪里知道书馆的具体位置？难免便有人开始抱怨蔡姬的不负责任，不过抱怨归抱怨，念了几句便结伴回宿舍去了。
泽芸恋恋不舍地放下埙，也准备跟着离开，卓容华却故意落慢了一步，在后面轻轻拉住她的衣角。
“容华姐姐。”泽芸疑惑地回头，轻轻念了一声，终于还是停住了脚步，在她旁边，刘舒媛也自然而然地放慢了步子，看着其他同学纷纷离开。
“容华，你知道书馆在哪儿？”不同于泽芸的一头雾水，刘舒媛问的理所当然，卓容华羞涩一笑，“我知道，不过乐理方面的书籍应该不会太多，所以我才悄悄叫你们留下。”
……
书馆在园里东南角的一个独立小院内，比芳菲苑还要小上一些，在外面只看见一排白墙黑瓦，无甚特别之处，院门就掩藏在两旁硕大的芭蕉叶之下。
卓容华当先走在最前，穿过一道圆拱门，里面赫然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不同于外面的花红柳绿，朝气蓬勃，院内显得清幽凉爽许多，大约因为已接近傍晚，又或者是本身这院子的独特设计，两旁翠竹夹道，曲径通幽，徐徐凉风拂过，当真叫人心旷神怡。
泽芸只觉得脚步都轻巧许多，情不自禁就开始蹦蹦跳跳地前行，不过没走多远，前面一条不过三丈来宽的溪流便截断了路，瞧着水流方向，竟是将书馆一圈绕了回来。
卓容华已经踏上了石桥，见两人没有跟上，便又回头招呼，于是两人不再迟疑，迅速跟了上去。
这石桥是露天的，平平架于水上，却曲了两三折，凹陷处荷花疯长，几乎要挤到桥面上。据卓容华介绍，其实这一处的桥是最简单的，其他地方还有两处，一处是石拱桥，一处是与长廊连在一块儿的，若是捧了书坐在那儿看，更是别有一番趣味。
过了桥，前面便是两层小楼，同样的白墙黑瓦，却因为菱格花窗和翘角飞檐设计，无端显出精致之感。
“就是这了！”卓容华吁了口气，“两层楼都有藏书，只是一楼便些，二楼我也没上去过，听说藏书也更为珍奇。”顿了顿，她悄悄告知二人，“不过书馆是有先生守着的，去了要记名，而且恐怕以我们的资质，还上不了二楼。”
“无妨，今日便是来见识见识的。”刘舒媛马上答道，有些迫不及待，泽芸也睁大了双眼，兴致勃勃。
“好吧，那，咱们就进去吧？”
卓容华无奈，只好又走在了最前，心里却是虚的很。这院子她虽不是第一次来，可这书馆她却实在是第一次进。上次姑姑特地带她在整个书院都走了一遭，不过是担心她自己走迷了路，当时因为还没开学，许多房间都是上了锁的，姑姑也只是随口跟她讲解一番，她今日便来卖弄了。
一踏进房间，便骤然感觉又比屋外凉了许多，泽芸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才抬起头往四周望去。
眼前尽是一尺多高的书架，一排排列的整齐，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却并无任何标记。这要怎么找书啊？泽芸为难地蹙起了眉头，有些犹疑不定，正待探手取书，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干咳声。
“咳咳咳，尔等何人？”
三人回头，见到的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弓背弯腰，爬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老，老先生。”卓容华还记得自己是带路人，当仁不让地挺身上前，“我们是女子班的学生，蔡先生说了，若是有不懂的，尽可以来书馆查阅典籍。”
“蔡先生？”
老先生皱眉想了想，却似乎想不起书院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卓容华便只好又提醒他，“是教乐理的蔡姬蔡先生。”
“哦，是她啊！”老先生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精通四艺的女先生，我当是谁呢。”他呵呵笑起来，“既然是她让你们来的，一切好说，好说。”
三人松了口气，也顾不上去想老先生缘何对蔡先生这么客气。
“老先生，那，不知我们要找的乐理书籍在哪边？”刘舒媛福了福身，略有些羞涩地笑笑，“这书馆里藏书众多，又无任何标记，我们倒真不知从何找起。”
“唉，别一口一个老先生了，鄙姓余，小姑娘喊我余老头便是了。”
“这怎么成，折杀我等了。”刘舒媛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恭恭敬敬地又拜了一拜，“余老先生。”
余老先生很是无奈，看出这女娃娃还挺倔强的，便不再反驳，于是卓容华和泽芸也跟着叫开了，一口一个“余老先生”，直把他叫的头昏眼花，找不着北。
“好了好了，你们哪。哎！”余老先生重重叹了口气，言归正传，“你们不是要找乐理书籍吗？往里走，就最里面一排，都是乐理书籍。”
“多谢余老先生！”
泽芸高兴极了，拉着裙子就要跑，其他二人也欲跟上，却被余老先生叫住，“诶，你们还没登记呢！”
“登记？”三人茫然，还是卓容华先反应过来，解下腰间香囊，“老先生，您是要看这个吧？”
余老先生点头，颤巍巍地接过卓容华的香囊看了看，径直走到一边。三人才发现，在这个小角落摆了张小几，上面搁了几本本子，一些纸张和笔墨。
余老先生摊开其中一本，伸手要去磨墨，卓容华连忙接了下来，“余老先生，我来就好。”
余老先生倒也没矫情什么，只是捏着卓容华的香囊又看了看，念出名字，“唔，卓容华。”
“对。正是学生。”卓容华很快磨好了墨，又将笔从笔架上取下，递到余老先生手里。
余老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工整地在翻开的纸页上记下第一笔：永初二十四年孟秋，初八，女子班卓容华——
写到这里，他就停了笔，抬眼看着旁边站着的刘舒媛，刘舒媛连忙也将自己的香囊解下，递过来，余老先生便又在后面添了一个名字“刘舒媛”，然后是“李泽芸”。
“你们只是来看书，并不外借吧？”
三人齐齐点头，余老先生便继续往下写了一溜字，末了低头往纸上吹气，待得墨迹半干，三人也早已将他写的句子都看的分明。
永初二十四年孟秋，初八，女子班卓容华，刘舒媛，李泽芸，阅书，乐理类。
“好了，你们去吧。”余老先生完成使命，便大方地挥挥手，示意三人自行去找书看，只是还特地叮嘱了一句，“小心保护书籍，呆会离去前老头子我可是要检查的。”
三人不约而同点头称是，又互相吐了吐舌头，飞奔到最里面一排。
书本码的都很整齐，因此要抽出来颇费力气，尤其在上面两排的，除了个子最高的刘舒媛，其他两人踮着脚也摸不到。只好退而求其次，只在自己能拿到的一排挑书看。
本以为可以找到好书，可三人各自翻了几本，才发现大多都是一些乐谱，还不是她们这些初学者能看懂的。将乐谱小心放回原位，三人又细心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出几本有用的。
一本是《乐记》，里面详细记载了宫、商、角、徵、羽五音的由来，以及一些基本的乐理知识，对音乐的看法等等。
“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
还找到一本《灵枢.邪客》，里面却把五音与脾脏关联起来：“脾应宫，其声漫而缓；肺应商，其声促以清；肝应角，其声呼以长；心应徵，其声雄以明；肾应羽，其声沉以细，此为五脏正音。”
“咦，这里提到了埙呢！”泽芸眼尖，看到了她感兴趣的字眼，二人探头一看，不过是说五音乃以埙之五种发生得名。
卓容华也找到了一本《乐府杂录》，描写的是唐代的礼乐制度、音乐、歌舞、乐器等等，看起来内容却丰富很多，她一个人窝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就翻看起来。
三人中唯一对音乐造诣称的上比较高的只有刘舒媛了，此刻她默默翻看着《琴操》，不急不噪，倒是悠然的很。
只有泽芸，因为一直没找到她想看的书，东翻翻西看看，走马观花，草草瞄上数眼，却始终不能静下心来。难道说她于音乐一途果真没有天分？
泽芸苦恼地搁下看了几页的书，闷闷不乐。倒不是她自夸，从认字以来，她的进步都是肉眼可见，人人都夸赞她聪明伶俐，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字那些书，她仿佛前世就见过，只需稍加复习点拨，要记熟理解并非难事。
可是这乐理方面，她却一点儿灵感也没有，人难免便有些焦躁。明明之前她对编钟和筝都很感兴趣啊，为什么连书都看不进去呢？
胡思乱想间，时间悄悄流逝，泽芸恍然回过神来时，其他二人已经收了书本，将之放回了书架。
“好了，时间不早了，余老先生也该去用饭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