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母妃言语中的深意,她很少会如此言之凿凿。
“你一定要明白,在这张危险的大网中,你处在什么位置,能做些什么事,这样才能灵活地避开权力的锋芒,而不被他伤到了。”
“女儿明白,女儿受教了。”
“好了,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快回去睡吧,如果这宫里真要出什么乱子,我们更加要养精蓄锐才好。”
我回到偏殿,木然的洗漱完毕,脑海中却还是挥之不去那些可怕的念头。
窗外树上的夏虫,开始了热火朝天的鸣唱,我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夏至了,想来我在这个不知怎样到来的世界里,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年头。
多少次我置之死地而后生。多少次我心如死灰而复起。这让我对于危难既有了一种征服的欲望,但却也泯灭不了我想逃避的本能。
宋祈今日收到了一封宋凭从军中寄来的书信。
凡是军中写给自己家眷的书信,都是要经过军机处过目的,以免有什么重要的军情泄露出来。
所以宋在这封简单的书信里,不过也就是报喜不报忧而已。但只要看到宋凭亲笔写出的那几个字就足以慰藉,宋祁的一腔思亲之情。
虽然知道那信中不会有什么实在的内容,我却还是问宋祈道,“宋凭哥哥的信里,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儿?姐姐可不要偷着乐啊,也说给我听听呢。”
宋祈摇摇头,“妹妹有所不知,军中常日无聊,每日除了操练还是操练。
但无聊也总好过要去战场上以命相搏。”
“是吗?真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人人都说蜀中是天府之国,好吃好玩的数不胜数,不知那风景是否真的那么美啊?”
“是天府之国吗?我倒听说,蜀道之难难于登天啊,可见那里地势多么险要,环境有多么恶劣。”
“姐姐,你要往好的地方想啊,人说最美的风景还要往那险处去寻呢。”
“我要能有你这样达观就好了。”
我只能侧过脸,无奈的笑笑,我的达观……我的达观,也是被这世道人心逼出来的。在你面对的太多无能为力的时候。除了达观,还能做什么呢?
自宗渊一走,我们一等又是三天。
但这次的等待总算没有落空,我们等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梭罗太子,已经死了。
可父皇明明还口口声声,大肆宣扬,说太子仍在府中养病。
谎言一旦被揭穿,其他的事情,都变得不可信了。
现在的问题是太子究竟因何而死?这位太子如果不明不白的暴毙于我朝中,如果处理不好,那两天兵戈相见也在所难免。
而如果这位太子果真是被我父皇给谋害了,等待我朝的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我只觉得彻骨严寒,我们分析到这儿,连宗渊,他那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被阴霾笼罩。
你们先不要声张,我再去打听打听。
可如果一切真的是父皇的计谋,如果他有心去藏一个人的话,那恐怕要找起来比大海捞针还难。
就这样我们又诚惶诚恐地等了三天,三天之后宗渊带给了我们事情的经过。
他安插在宫外的人,两天前,再长安街头遇到了一个乞丐。
那人虽是中原人士的装束但那衣服极不合身,破破烂烂。而且满脸都是泥灰,但一开口就全漏了馅儿。
此人假扮成乞丐,混迹于长安城内。
宗渊的手下发现他后,先是以利诱之,那人果然上了钩。
等把他偷偷带到没人的角落里,宗渊的手下便揭穿了他的身份。
开始的时候,他千方百计,用尽各种方法抵赖,直到宗渊的手下威胁他说,如果不老实交代的话,就交官府处置。那人这才害怕起来,赶忙跪地求饶,说愿意坦白一切,只是祈求,千万不要向官府揭发他的身份,否则他必定当场身首异处。
至此,一切才真相大白。
此人原是梭罗太子,从国中带来的一位贴身侍卫。他说太子刚住进王府的节日。每日的确只是游山玩水,还有好吃好喝好玩的伺候着。
父皇还时不时派人给太子送去许多礼品。
直到有一日晚上,雍王府前来了一位商人,说要求见梭罗太子,要和他谈一笔大生意。
太子虽然心下诧异,但还是把那人请了进来,进来一看,发现不是别人,却是当今皇上。今上解释说,自己是微服出巡的,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以商人来掩盖。
太子一开始也不疑有他,以礼相待,然后问起今上漏夜登门的来意。
今上刚开始还遮遮掩掩,有些欲言又止。
在太子的再三追问下,索性开诚布公,提起邀请梭罗太子和临沧一起攻打西北的夷人。
太子断然拒绝了父皇的要求。只说西北夷人远在来济国万里之外的地方,来济实在没有必要起兵征讨。
而父皇却说,梭罗太子既然做了我临沧国的女婿,对屡犯我边境的夷人,当同仇敌忾。因此扫平夷人,来济当与临沧并肩作战,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两人刚开始还有商有量,但慢慢的就针锋相对起来,火药味也越来越浓。
太子虽然没有对父皇出言不逊,却坚持不改自己的本心,绝对不会与父皇合作。
父皇实在没办法,只能抬出了楚玉作为要挟,说如果太子不答应,便要把楚玉扣在宫中,此生不再与太子相见。
闻听此言,这太子才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说父皇虽贵为一国之君,言行举止却是卑鄙小人,为人不耻。
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和自己所谓的面子,就要踏平夷人,还以楚玉和腹中的孩子相要挟。
父皇怎么能忍受他这样一个偏远小国的太子对自己的谩骂。
既然大家都撕破了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一声令下,随驾而来的御林军全部亮出了明晃晃的刀剑,将雍王府中所有的来济人,不论身份,不论老幼,全部击杀,一个不留。
而这名侍卫,也是受了一刀,佯装死去才能叫侥幸逃脱的。(未完待续)